風塵仆仆的長途跋涉，托利已經很疲累。但他還是堅持先于隊伍出發，日夜兼程，隻是因為要追蹤那個仆人貝特。

唐德利恩不能理解托利少爺執着于此，按照托利少爺講，那仆人犯了很大的罪過，必須要抓到他。

“足以處死的罪過嗎？”

唐德利恩問，看到托利少爺氣憤到漲紅的臉，神情還有些陰沉，隻是不講話。

像是小時候生病的托利偷偷把自己的草藥汁喂給新出生的小羊羔，以為可以治他病的藥草也可以給小羊羔。結果第二天托利眼見着廚師提刀剁碎了小羊羔，端到了泰溫侯爵的桌上。

小托利哭着找到他，唐德利恩詢問了廚師，轉告了小羊羔是前一晚死掉了的。當時小托利的樣子，就是現在這樣，因為自己喜歡的小羊羔被吃掉而憤怒，又因為是自己犯的錯誤，而怨責自己。

不同的是，小托利邊哭邊講自己犯蠢做的錯事，這次追蹤一個仆人，托利少爺卻是緊閉嘴巴，不肯講那個作惡多端的仆人到底怎麼了。

唐德利恩勒馬，等着托利少爺慢慢走下山坡。

“托利，今晚休息吧，你已經兩天沒合眼了。”

唐德利恩看向托利牽着馬繩的手，纏上布條暫時止住了血口，勒馬時都是不敢用力。

為了追蹤那仆人，唐德利恩拿出這冰魄晶，原本他打算來使用，但是托利執着要自己親自查看，哪怕聽他說要用血祭開晶石。

唐德利恩拗不過他，隻好是依照追蹤術使用方法，刀子在手心劃開一道傷口，再是緊緊攥住冰魄晶，心中默念那人名姓，想着那人的音容形貌，便是可以以千裡之眼，追逐那影子。

托利自身并沒有馭靈師一類的能力，這種消耗馭靈力來穩固晶石追蹤的任務就落在了唐德利恩身上。

因為是身外力量，追蹤術不能完美發揮作用。

一路走來，托利是憑借着微弱的晶石感應，時不時就是斷了感知，托利就掐開半愈合的傷口，再是握住晶石感應。

唐德利恩不忍心看到托利這樣做，尤其是托利臉色蒼白陰郁，每每咒罵都還會引起病發，他就更是對那貝特仆人感到厭惡。

“唐德利恩，幫我再探尋一次，我感覺我已經有方向了。”

托利握着手裡的晶石，因為長久未得到火晶石的療愈，病情反複折磨而眼睛發紅，眼中閃出期冀的光芒。

“這次很近了，請你幫我。”

唐德利恩無法回絕，托利發起脾氣來，他都勸阻不了。

斑駁的血迹裹住散發寒氣的冰魄晶，表面凸起的棱角在細細的研磨掌心，血痂重新撕裂。

冰魄晶蕩開一層冰寒氣息時，閉着眼的托利臉色霎時蒼白，嘴唇都顫抖一瞬，忍不住悶悶痛喊一聲。

這種以血開祭的方式，放在馭靈師身上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而托利卻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自身血肉祭晶石，唐德利恩看着小托利痛苦的樣子，真的心疼。

但他沒辦法立刻叫停，儀式一旦開始除非見到使用者心中所想之人，否則這種折磨就如同附骨之蛆般消散不去。

這種極為有效的方式，也極為有害。

唐德利恩陪在托利身邊，靜靜等待着。他心中謀劃着，托利少爺找到那仆人，就算想要弄死，他也要讓那貝特遭受萬般痛苦之後去死。

眼前霧蒙蒙一片，托利感覺自己像是置身于水下，頭頂有細細波紋，一圈圈蕩開。

這是到哪裡了？

托利不住地想要去探尋，到底他千方百計要找的家夥在哪裡。

水下悶熱而又缺乏空氣，托利有些難受，想要鑽出水面，雙手向上攀抓時，忽然有一張臉壓了下來。

托利吓了一跳。

那張臉壓在水面之下，很快又是離開，不過托利還是看到了那側臉的輪廓，極似那個戲耍他欺辱他的可惡家夥。

明明就是一個長相醜陋小賊，不僅貪财好色，還目無法紀，目無尊卑，更是毫無羞恥心。對他一個貴族少爺，就像是一個随意欺辱的戲耍對象，用完之後就是溜之大吉，随手可棄。

托利想到這裡，幾乎是咬碎了銀牙。

他一定要讓這人付出代價。

想到這，托利感覺自己強烈的意識又是開始随着所想之人的移動，開始轉移。

面前模糊不清的鏡花水霧逐漸消散，顯露出一個背影。

托利努力抑制住快要跳出來的心跳，集中意念注視着那道背影。

裸着脊梁背，肩背線條随着手臂展開，隐隐突顯的肌肉線條，寬背至窄細腰間，流暢滑下一串水珠。

雖然不能以貌取人，但是托利少爺向來遵循一個原則，身量高大的男人具有成熟魅力。此時哪怕隻有一個背影，托利還是控制不住回想那個夜晚。

他被困住手腳拖去了房裡，這人拿來許多酒盅，一杯接一杯喝，似是喝不醉一樣，呼哧呼哧喘粗氣，接着就是灌他酒。

當時他是抗拒的，但被這人顯露出來的狂熱驚到，他猶豫喝了幾杯，感覺渾身都在發燙，之後這人就喊熱，去扯他的衣領。

托利臉色紅起來。

他記起來，這人扯下他的衣服，他是很驚慌失措，但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其他不知名的激動，他是半推半就接受了。

他脖子裡咬下淺淺傷痕，證明那一晚他是多麼熱烈地釋放出自己的感情，還是對一個男人。

托利癡癡呆呆地回想，那時候自己回應對方，引來這人短暫的溫柔親吻，接着就是狂亂氣息籠罩而下，混亂到他都想不起後面的具體細節。

“唔……”

有細微的聲音透過朦胧追蹤傳來，托利回神，望着那背影，心中升起幾分渴求。

但是在看到這背影之外的事物輪廓後，托利臉上的表情忽然就僵住了。

寬肩窄腰的背影在起起伏伏，而他的身下還躺着一個模糊影子，看樣子是一個人。

兩人在相擁接吻，上面的男人氣息狂亂，他吻着身下人，動作像是野獸一樣激烈，吐露的氣息都是激動而喘急。

喘息如驚雷一樣炸響。

糾纏淩亂的床鋪撲滿了墨發，幾乎是遮蓋了身下人，但托利死死壓着心底的無名暴亂，借着兩人側臉交錯的間隙，看到了那張臉。

那張蒼白清冷的美麗面容上有濕汗，黏了黑發，顯露出來的的一雙紅潤眼眸，眼底的情意幾乎如水波般溢出。

糾纏苟合的兩道身影映在發紅的眼底。

托利眼前陣陣模糊，他緊緊咬住下嘴唇，唇齒翁合間，洩出幾個音。

婊.子。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