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盛淵靈活地閃躲朝他砸來的各種輕的重的雜物,藥碗,枕頭,被子,褥子,茶杯,瓷器,鐵盆。
托利少爺甚至是還想掀了桌子砸他。
但他擡不起來,頂多隻是掀起來翻了個個,然後被桌子腿絆倒,摔倒了。
一聲很響的悶悶聲後,動靜稍稍一停。
許久都是沉默,安靜,氣氛安靜地有些異樣。
盛淵停了停腳步,他抽身從屏風後面探出頭,看到趴在地上,蜷縮在一團烏糟糟被子裡的身影。
輕微抽噎的聲音傳到耳裡,聲音很小,像是剛出生的狗崽子嘤嘤哼哼的叫喚,盛淵聯想到這一點。他走過去,聽到低低的抽噎啜泣聲時,盛運臉上表情稍稍不自然了一會。
他隻是稍稍反擊了回去,這矜貴少爺不是脾氣頂大麼,怎麼一惹就哭啊!
盛淵站在那裡糾結了半晌,還是認命地蹲下身去,動手揪起被子一角,“我不是故意——”
回應他的是一巴掌。
反應神速的盛淵擡手擋住這一巴掌,心想着,他媽沒完了是吧。
托利少爺掀起被子,紅着眼,憤怒地盯着他,揚起另外一隻手就是要打他,也是被抓住了。
盛淵抓着他兩隻手腕,思考着直接擰斷然後趁衆人不注意逃走的可能性。沒想到他還沒有付諸實踐,被他抓着手腕怎麼也掙不開的托利少爺又是張嘴,似乎又要大聲叫出來。
盛淵眼疾手快,直接壓倒了他。
這次他沒用裡衣或者手邊的被子——雖然很趁手保證一捂一個準就是了,但一定會火上澆油,矜貴少爺一定會叫人來毫不猶豫殺了他。
托利少爺被按倒的時候,還是在憤怒的情緒裡,等到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臉,頭頂覆蓋下一片陰影時,他就是愕然住。
壓着他的鄉巴佬,一隻手按住他的雙臂,一隻手就是掐着他的臉。
盯着他的眼神,帶着淩厲的壓迫感,令他感到心驚的同時,以及一種另類的情緒在翻湧——在這種很具有壓迫性的姿勢裡,很另類。
如果矜貴少爺經過格鬥訓練,那麼對面同性之間的壓倒,就不會那麼驚異,因為打鬥按倒對方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不過托利少爺金貴出身,身體素質也是很薄弱,從來沒體驗過這種上下壓倒的場景,所以這很奇怪。
托利少爺心驚膽戰,掙紮着要起來,試圖逃離,眼神躲避身上人那淩厲而壓迫的視線。
“大人,我隻是伺候用藥。你那些正兒八經的仆人都不敢來伺候,我隻是一個外人,您都沒有正事認定我作為貼身仆人,他們就使喚我。來幹這份苦差事結果還得了您一頓打罵,您說,這對我公平嗎?”
盛淵掐着這個矜貴少爺的臉,聲音輕飄飄的。
其實他更想要掐脖子,輕輕一擰就能斷了,聲響還很輕,不會有任何人發覺。
此時托利少爺并不能仔細完整地聽到他講了什麼,他離得他太近了,狹長眼眸輕輕眯着,銳利眼神盯着他,講話都是壓着聲音,似是在對他講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掐着臉的手滑着來到他的脖子裡,觸摸到了他的喉結處。輕微的壓迫力道,這力道還在往下,托利少爺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就在盛淵思索是直接幹掉這個矜貴少爺自己挑大旗上,還是再留兩天,一道聲音打破他的思考。
“哼……”像是呼氣,又像是喘,很怪異。
托利少爺在他手下掙紮着,很難受地扭動着,似是要起來,但是他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是這樣的。盛淵松了松勁,托利少爺就像是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往他那裡靠。
盛淵緊皺眉頭,想知道他又犯了什麼毛病。等到他視線往下移動,掃視到托利少爺下面時,盛淵目光一滞。
方才托利少爺吐了藥汁就是勃然大怒自己撕了髒兮兮的衣服,這會就是露出來半個胸膛還有腹部,下面單薄的一層裡褲,自然是遮不住什麼。
托利少爺起反應了,自小嬌養得尤其白皙的皮膚此時就是發紅。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氣得,看到他脖子往下都是紅得厲害,盛淵才是明白過來。
盛淵松了勁要站起來,隻是托利少爺很難受,嘴巴一得空就是發出比剛才的聲音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粗重.喘氣,還餘有哭腔,他抱着盛淵,發涼的胸口蹭着他炙熱的身體。
盛淵冷漠着臉,揪起托利少爺的頭發,要給他撞到硬石頭地闆,給他一頭碰碎後腦勺磕死。
但是他一碰上托利少爺時,托利少爺就是叫了出來。
聲音不比他剛才瘋叫那麼響亮,隻是氣音像是嗯哼,盛淵卻像是被馬蜂蟄到了一樣,猛然跳起來。
托利少爺倒回去亂糟糟的被子裡,仰着頭,看到盛淵跑到了一邊,扶起來剛才歪斜的桌子。托利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縮着身子,難受地抱着被子。
盛淵掀了桌子要來砸死他時,就是見到托利蹭着被子,白皙後背露出來有所愈合的紅色傷疤。火燒遺留的痕迹,如果不用祛疤膏,傷疤會留一輩子。
他舉着桌子思考的空擋,哐當一聲,幾個仆人破門而入。
他們沖進來喊着,“少爺我們來救您!”
托利少爺受到驚吓,猛然就是沖動了出來,他僵了一瞬,猛然掀起被子蓋住了自己。
房間裡的場景很淩亂,糟糕得不成樣子。
但是卻是和仆人們想得不一樣,一主一仆都沒事,仆人們神情有些遲疑不定。
盛淵扔掉手裡的桌子,動手推搡他們滾出去。
鑒于那實心木頭桌子一下子砸碎發出來的巨大聲響,仆人們受到武力威脅,忙是跑了出去。
盛淵關好房門,調整心境時,又是一點嗚嗚咽咽的哭聲傳到耳朵裡。
幹脆直接弄死。
盛淵第一個念頭沖出來,緊接着第二個念頭又是壓過去。隻是一個年輕人的性沖動,不值得大驚小怪,把握機會,說不定就可以同這個矜貴少爺更加親近。
盛淵面上陰晴不定,盯着那邊被子抱成蠶蛹的人形,還是松開拳頭走了過去。
他扯開被子一角,托利少爺那張哭得滿是淚痕的臉就是露出來。他抽噎着,話都說不完整,還硬着少爺脾氣,“滾……”
虛弱聲調很沒有威懾力,還帶着哭聲,真是個十足的可憐蛋。
盛淵用他撕碎的裡衣給他擦了擦眼淚,“大人,口渴麼,要不要喝點水?”
托利少爺推開他的手,“不用你管!”
盛淵松開了髒兮兮的破爛裡衣碎片,踢開一地狼藉,在一個結實櫃子裡找到備用水囊,他加熱了,再是回來遞給了他。
托利少爺确實口渴了,大喊大叫折騰得差點拆了屋頂,又是被引着洩火,這會水囊遞到幹裂的嘴邊,他沒說話,隻是張嘴喝了起來。
盛淵還想着他自己拿着,見他不動手,就稍微照顧了一會。
喝到一半,盛淵發覺托利少爺在盯着他,就是停下了動作,擰着水囊口,說道,“大人想要見卡納麼,我知道他在哪裡。你現在生病不開心,叫他來應該能讓你心情好些。”
他也沒管托利少爺同不同意,這麼說完,就自顧自定了。
…
這屬于外客居所的大院子,有不少其他家族的人,所以盛淵見到傀儡仆人時并不意外。
他來到城主府的草藥煉制室,拿托利少爺所需的傷藥,就是見着喬伊家族的侍衛,裡面就有傀儡仆人埃德蒙。他們在試用藥膏,提議訂購一些,馬上公爵也是要來這裡,可以上報。
他走過去領藥時,喬伊家族的侍衛見到他一副黑土鄉下人模樣,都是一臉嫌棄地走開,隻有傀儡仆人視線望了過來。
盛淵一個眼神掃過去,傀儡仆人稍稍一頓,似是不明白他眼神裡意思,頗有些拘謹地站在原地,侍衛們叫他走了,他都是充耳不聞。
盛淵在心裡狠狠地罵傀儡仆人就是塊榆木疙瘩,面上就是不顯其他,隻是背過身去,領了藥就是離開了。
回去之後,他就是把草藥給了其他坦格尼斯家族的仆人,讓他們去煎藥,若是有異議,他就一個眼神遞過去,仆人們都是點頭應是,然後灰溜溜地離開。
他成了托利少爺的貼身仆人,其他人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之後他沒有受處罰,還重用他,隻有盛淵自己知道。
自托利少爺醒來後,泰溫侯爵很高興地賞了一衆仆人還有醫師,然後就放心地再也沒有露過面。盛淵一個仆人貌似打了托利少爺這件事,托利少爺不講,也沒有人閑着專門去找不痛快而告狀。
盛淵喬裝打扮成貴族子弟卡納來拜訪時,仆人隻是打量一眼,就是去通知了托利少爺。
這兩天認真傷藥還喝藥,托利少爺好了許多。又好好靜心養着,臉上好看了一些,不似前兩天臉色蒼白,見到英俊的卡納時,托利少爺紅潤臉上笑了起來。
托利要仆人給他倒水,一個小女仆端着茶上來。盛淵還在喝着水,就是在茶杯口,用餘光瞥見托利拽住了那小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