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正正經經洗一次，盛淵泡在寬大木桶裡閉眼睡了一會。身體自動恒溫，炙熱的體溫令水面都是蒸汽騰騰，水霧四散蔓延。

藍團子靜靜趴在桌上疊得整齊的衣物上面，望着水桶裡靜靜安眠的宿主，屋子裡隻有模糊一點蠟燭燈光，他身上能量波光輕微閃爍着，并不明晰。

聽到房門口一點動靜時，藍團子心神一動，門栓立時合死，再是飄飄忽忽來到了水汽彌漫的木桶邊緣，挪動着身子，爬到了宿主的肩頭。

浸泡在熱氣騰騰的熱水裡很久，宿主蒼白的肌膚都是泛起薄紅，氣息也逐漸不穩。

冰冰涼涼的能量觸手，接觸到炙熱的身體，軟軟滑滑的一團慢慢伸出細長的兩條，狀似手臂般，輕輕地環抱，貼合着宿主後頸，輕而緩慢地移動着向下。

盛淵睜開眼時，就是見到一雙異常冰魄深藍的眼眸，系統幻化的人形，于上次有些許不同，似是形态小了許多。

此時，他浸泡在熱水裡，與他同在水面之下。

有冰冰涼涼的柔軟接觸到下面時，身體條件反射地起來。盛淵則是從昏昏欲睡的半睡半醒之中驚醒，意識到他的系統在做何事，盛淵整個人都懵住了。

「宿主，壓抑翼龍主上的本性對你控制這具身軀并不有利，如果你不喜歡别人，那作為與你心神合一的系統，可以無需有任何抵觸。」

「不用，我不用……」

盛淵雙手扶着木桶邊緣要坐起身來，但是藍團子輕輕地按着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冰冰涼涼的包裹面積更多，也越來越緊密。炙熱的身體對這種相差極大的冰冷卻是極為适應，反應很激烈。

感覺到宿主太過僵直，動也不敢動，藍團子輕柔地放松了一下，狀似手臂的能量觸手輕輕地抱住他。

「宿主，放松，意念集中，要學會控制翼龍主上，洞悉能量在體内的流動。」冰冷無機質的系統聲音在宿主急促的呼吸聲裡，清晰而具有穿透力。

如果不是真真實實的觸感，盛淵打死他也不敢信，系統竟然親身幫他排毒。

冰冰冷冷的語調在引導着他，隻是身體在做着這種事，盛淵保持冷靜已經是極限，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控住翼龍主上的身體。

男人用下半身思考這句話窮盡真理。

上床的男人最容易答應一些不切實際的話亦是絕對情況的絕對真理。

迷迷糊糊的盛淵隻覺得身上一陣熱一陣冷，魂要飛到天外去了，聽到系統在說話，有些失了神。

注視着眼神迷離神情恍惚的宿主，藍團子能量觸手輕輕地撫摸着他滿是紅暈的臉頰，聲音輕緩，「宿主，我是你的系統，唯一不變的永恒的存在，是嗎？」

「嗯……什麼……」

藍團子向前靠了靠，聽到宿主悶哼一聲，攀緣着木桶的雙手猛然收緊，指骨泛白，蒼白手背凸起道道青筋。

系統幻化的冰冷的臉龐貼着宿主灼熱的頸側，貼近他的耳畔。冰冷聲音低沉而壓抑，似是無邊暗沉空虛世界傳來，「你是我的宿主，我是你的系統，唯一永恒不變，是嗎？」

「嗯……」

盛淵有些受不了了，身體很熱，熱到難以忍受，心神緊繃到極緻，似是繃成一根弦。

不管聽到了什麼，他都想要快些解脫，就要應下。

忽然一道巨響砰然炸開。

似是一道沖天海浪，一下子撲滅了周身熊熊烈焰，猝不及防，有道不知名的脆弱屏障，轟然倒塌。

盛淵猛然睜開眼，刺入眼裡的光暈刺激到他，他偏開了頭，但是他的臉被冰冷的手指掐住，就是扭不開。

“艾歐裡亞，死過一次，殘廢了一次，還是如此不長記性，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眼前晃動着刺目的光暈，刺激到生理鹽水湧出來，盛淵努力要睜開身上的桎梏，但他越是掙紮，身上束縛的力道越是緊。

…

強行鍊接遭到粗暴打斷，在外界沖破防禦層的一瞬間，藍團子收回能量觸手，從宿主身上起來，飄到了一邊。

破門而入的是少年導師。

他手持一燈盞，油脂燃燒，散發着蒼白火焰特有的光芒，破開屋子裡灼熱沉悶的黑暗。

少年導師走到散發着灼灼熱浪的木桶邊緣，看到搭在木桶邊緣的一隻手，蒼白肌膚上面暴起道道青筋，因為體内力量混亂而劇烈顫動。

仰面的蒼白臉龐此時紅豔驚人，薄薄的肌層下湧動着沸騰的血液。一雙泛紅的眼眸失神地倒影着來人的身影，黑黝黝的眼瞳卻沒有焦距。

少年導師将他的臉一寸寸看下去，伸出一隻手，扭住了他的臉，蒼白色火焰映入他失神的眼中。

發紅的眼睛裡，刺激出淚珠，滾落面頰，滴到他的手背，灼熱淚水瞬間被冰冷氣息湮滅。

少年導師将人從木桶裡拖出來，對方灼熱的體溫令他抵觸不已，但是他卻沒放手，隻是抱起渾身滾燙發熱的人，扯了自己寬大的披風裹好。

餘光裡瞥見桌上放置的衣物，少年導師視線移過去，盯住了那旁邊一個小東西。

藍團子靜靜地卧着，望着他懷裡昏迷的人，靜默不語。

少年導師沒去管這個來曆不明的小東西，抱着人回去房間。

…

大半夜被吵醒，小童很不情願地開門，懷裡正中落下一個沉甸甸的一袋東西，将他的抱怨壓住了。

“三桶冰水，半個時辰備好。”

一道冷冰冰的話似是帶着寒冰，開門即是沖他來，小童下意識地接着，摸出來是一堆錢币，在對方冷酷眼神的盯視下，忙是點頭應下，“是是是，大人，這就去……”

半夜叫醒苦工去幹活，抱怨發牢騷的幾人見到一串閃着金屬光的銅币，立時閉嘴，穿衣去做活。

冰塊加急從地窖裡搬上來，再是倒入木桶裡送到大人的房間，小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門。

等了有一會，門才是從内打開。

灼灼熱浪撲面而來，小童後撤兩步，見到剛才冷若冰霜的大人，此時面色紅潤，隻是眼神更加冷，似是帶着冰棱的劍芒刺來，小童隻敢看一眼就是低下頭去。

三桶冰水皆是大人自己拖了進去，那需要三人才能合力托起來的一米多寬沉重冰水桶，大人一個人就是辦得了。

小童掂量着手裡分出去工錢還餘有不少重量的錢袋子，心思莫名地想着，這位大人做事一定不用很多銅币使喚。

确實用不了很多銅币使喚，甚至是分文不取，隻需要一聲“導師”，就能使喚得了。

将人抱回去房間，解開披風，就是見到自己這個弟子身下的暗紅血液，他一下子停了手。

半晌，少年導師直起身來，眼底閃着寒光，要召來自己的銀霜劍，将人捅死。

但他沒有這麼做。

少年導師面沉如水，伸手按住了弟子的脖子，看着弟子臉上那神情恍惚的樣子，收攏着力道，看着人臉上的薄紅演變成一種漲紅。

身體内狂暴的力量翻湧無處安歇，血液沸騰不止，受到外界的壓迫，更加想要尋找出口。

少年導師看到弟子臉色漲的通紅，眼尾滲出一抹濃郁的殷紅，有一滴血從血紅的眼中溢了出來。

“師父……”

輕得好似一聲風吹過，好像是腦子裡反複多次印刻的聲音，似是在心底裡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