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塔尼克學院的大長老,波洛導師擔任長老的五十年裡,也就收了三個學生。
其中一個是喬伊家族,公爵之子,二十年前可以稱得上是天才的艾歐裡亞,現在已經成為了廢人。
一個是普雷斯頓家族的蘭斯洛特殿下,現在是一心從商的生意人,整片大陸的香料絲綢生意都是普雷斯頓家族名下經營。
還有前日收入門下的,維斯塔諾家族出來的天賦極高,擁有火屬性馭靈術的天才少年。
衆人想要見一見這個少年,卻是一直沒有機會。
這名叫杜楓的少年隻是在内院,閉門不出,對衆多家族的訪問,都是避而不見。
維斯塔諾家族出了個好苗子,史塔尼克學院更是護着這名少年,普雷斯頓家族派人來查看情況。
蘭斯洛特坐在内院校舍一層的候客廳裡,等到了日出。
冬季日轉影移,前廳石門的奔鹿雕像模糊地在地面投射成一團,可以看清鹿角的四叉。
校舍是近幾年新建,巨大石塊累疊砌成,候客廳布置簡單,三面都是通着幾層高校舍的階梯,進出校舍的門口朝向南面,夜色的沉寂逐漸被蒙蒙亮的天光推開驅散。
大面積栽種的紅木林,繁茂的葉子随風搖曳,在隐約淡淡的日光下,顯出葉脈呈現一種橘紅。
這個時間,許多學生已經晨起,去校場訓練。人來人往,有學生認識在候客廳等待的蘭斯洛特。
衣領處别着一枚象征普雷斯頓家族的金獅勳章,還有身上華麗繁複的紅披風,高挑修長身姿,貴族氣質和傲然神情,簡直是一覽無餘。
有學生問候了兩句,因為訓練必須按時到場又是匆匆離去。
日光逐漸明亮,人影逐漸稀疏,候客廳外面晨起學生的喧鬧逐漸沉寂下去。
“擺這麼大架子,怠慢殿下,這個杜楓他以為自己是誰啊……”旁邊的侍從嘟囔了一句。
蘭斯洛特擡頭看一眼,頗有提醒的警告意味,侍從看了一眼那邊候客廳接待的老頭和仆人,依照主人之人不言語了。
蘭斯洛特已經等了許久,他是打算同這個維斯塔諾家族的少年好好談談。
想想,交好整個大陸最富有,在國王地界裡也是有權勢的普雷斯頓家族,有着對任何人都不可拒絕的好處。
對他和他所屬的維斯塔諾家族絕無壞處,多少人想要得到他們普雷斯頓家族的賞識,為他們家族效力,這是可遇不可得的機會。
蘭斯洛特原本是這麼想着。
他可以不介意這個火屬性馭靈師的出身卑微,隻要有足夠能力,隻要為他們家族盡心效力,恭敬誠懇,他可以收納。
隻是這個杜楓讓他等的太久了。
“久等,老朽動作不便,怠慢了怠慢了,喝茶,喝茶……”
蘭斯洛特瞥了一眼那個佝偻腰背的老頭,接過他顫顫巍巍的手遞上來的茶杯,穩穩接住撒了一半水的茶杯,禮貌道一句謝。
老頭是校舍管理員威爾,已經老态龍鐘,雖然他走路慢吞吞,說話也是需要說一句,喘一口氣歇一歇才能繼續,但是任何見到他的人都不能輕視。
這老頭待在史塔尼克學院多久了,好像每一屆畢業的學生都記得有他這麼一個老頭。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老頭待在學院如此之久,但是在史塔尼克學院裡,家族身份不能成為他們傲視淩人的倚仗,也不能輕易看輕一個學院裡資曆老的校舍管理員。
老頭威爾總是一身學士打扮,學生們都叫他威爾學士。他身邊跟着一個矮仆人,總是穿着一身灰塵撲撲十分顯髒的破舊仆人服飾,身軀瘦小,勾着背。
威爾學士喚這個小仆人裡恩,不知道從哪來,可以學習一些基礎的煉金術,跟在威爾學士身邊。
仆人裡恩隻知将金屬器皿熔煉,然後用清水洗淨制成一個形狀别緻的茶杯,沏茶倒水。威爾學士再是顫巍巍的灑了半杯茶水,蒼老粗啞的嗓音,笑呵呵地遞給面帶嫌色的來客。
金屬器皿粗糙拙劣,附着的法術也是及其細微,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記,在史塔尼克學院裡是分外不起眼的存在,但總是有了尋常普通人沒有的能力。
蘭斯洛特畢業時還沒有在威爾這裡見到這個仆人,按照他的審美,這個仆人真是十分醜陋了。
又小又矮,彎着腰背,好似隻有面前擺放記錄冊的櫃台高,又黑又髒,還是啞巴,低着頭做那些劣質金屬器皿。
是讓人見一眼就會幹脆利索地忘掉的存在。
這麼一個醜家夥,留在史塔尼克學院當仆人,沒有在這個冬天裡哪一個冰冷陰暗角落裡,悄無聲息的離開這個世界。對這麼一個出生就是底層賤民的仆人來說,命運女神已經夠憐憫了。
簡陋的普通青銅器皿,比不上公爵府精緻細膩鑲嵌白金底座的玻璃杯,茶水也因為金屬緣故顯出幾分暗沉。
不過蘭斯洛特總是比尋常人更懂得人前有禮的貴族姿态,臉色不顯旁人會有的嫌惡,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這動作牽動肩膀上還未愈合的皮肉,幾日前利器挫肉的傷勢在隐隐作痛,蘭斯洛特的黑棕瞳眼底有些許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