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圍牆包圍覆蓋的範圍内,這些高大的濃綠陰影幾乎遮蓋寬廣的湛藍。
正值上學高峰,穿着同樣深藍色校服的學生熙熙攘攘進入校園。
杜楓在人流其中,不顯眼。
看着周圍談笑自得的活人,杜楓緩步其間,心神恍惚。穿過校園中央的操場草坪,目标朝着教學樓。
頭頂戴着一頂帽子,杜楓以為自己該不會引來其他關注。
但他還是想錯了。
身後襲來一道氣流,他的帽子就是碰的一下被打掉。後背也是有推打力道,他察覺到了後面靠近的氣息。
但他未及時應對,沒有穩住身形,便是往前撲倒,堪堪用手肘撐住。
“杜楓,今天來上學了呀!怎麼改形象了,還戴一頂帽子來上學,以為我們看不到你嗎?”
周圍圍上來幾個穿校服的男生,嘻嘻笑笑。
前面不遠處塑膠跑道旁邊生長着幾株野外生長的草枝,帽子蓋住了一株含苞蒲公英。
杜楓慢慢地爬起,站起身要去檢。
看到他這個行為,有兩個男生過去跟着。見他彎腰伸手時,一個照着他小腿踢他一腳,迫使他摔倒。
另一個,則是飛起一腳,将地上沾滿泥土的帽子一腳踢遠,正中不遠處的足球圍網,引起幾人的招手喝彩。“好球!”
“帽子跑遠了,快去追呀!”
他們嬉笑着看他這個狼狽的模樣。
“他好滑稽啊,真好玩哈哈!”
周圍有路過的幾個學生,見怪不怪,沒有任何的停留,隻是往這裡瞥幾眼,接着繼續朝着教學樓而去。
杜楓沒有去管這幾人對他的阻攔,快些去了足球圍網那裡,撿起他的帽子。
不見片點藍翼蹤影。
杜楓站在操場,愣神的時間,校園裡的鈴鈴上課鈴聲就是響起。
當——當——當——
悠揚而緩慢的時鐘在敲打,響徹窄小幽暗的校園。還在漫步的學生頓時加快了腳下步伐,匆忙趕去教室。
杜楓拖着腳步往前走。因為腳步遲緩,外加心神遊離不定,他無意外地遲到了。
還有幾個學生也是晚來。但是他們給了老師一個招呼,過來同老師說笑幾句,嘻嘻笑笑幾聲就是進去了。
面容刻薄的班主任就抱臂站在門口,見到一個不起眼的學生遲到了,就是令他站住。嚴厲呵斥着他是一個無視學校規章制度的壞孩子。
老師令他站在教室外面,今天的計算機課程不許實操。
裡面及時到教室的學生在笑,還有剛剛在操場上踢飛他帽子的幾個男生。
杜楓靠着牆,低下頭去。
按照以往,他該是已經習以為常,不會反駁這些不公平待遇。
但是此刻,他感覺心裡有種郁氣,發洩不出來,壓在心口處。
一身髒兮兮校服的少年背靠着牆,手裡抓着帽子,清理上面的泥土污漬。
踏踏踏——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靠近,還有一道聲音響起。低沉悅耳的男音在耳畔,在同班主任老師打招呼。
班主任剛才嚴厲的聲音就是變了一變,語氣恭敬有禮,稱呼男人“主席”。
杜楓看到面前一雙黑靴鞋,束腿褲十分幹練,裹着一雙筆直修長腿。
肩膀處落下一個手掌,拍了拍他,接着一道低沉男音在他耳邊道:
“今天就算了,下次要早來。進去吧。”
杜楓擡起頭,撞進一雙滿是深沉的眼眸中。
教學樓光線暗淡,今天天氣陰,走廊拐角處有建築遮擋,是陰暗的環境。
男人身形高大,豎起長長的烏黑束發,銀白的綁帶,在這片陰暗裡,異常引人注目。
*
在學校裡上課,一天八節課,七節半都是在昏昏欲睡之中。
耳邊噼裡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響起此彼伏,不停運行的主機嗡嗡聲裡,學生們的談論話語間或響起。
下午放學鈴聲響起,學生們如同出籠鳥兒般,呼啦湧出校門口。
校園一下空寂無人,高大樹木在頭頂蔓延,好似遮天蔽日的濃郁黑寂。
前面的高大身影在地上拖出暗淡的影子。
男人腳步沉穩,身形修長俊逸,一頭墨發放在身後,黑色風衣在傍晚冷風裡翻飛起舞。
沿着塵土飛揚的操場邊緣,杜楓跟在男人後面。
手裡揪着一隻沾滿泥土的帽子,眼睛則是往下,緊緊盯着男人手裡提着的鳥籠。
裡面是早上他發現并救助的紅喙藍翼鳥。
藍鳥在密不透風的鳥籠裡橫沖直撞,因為蠻力,身上的傷勢再一次崩裂,藍翼透出輕微的血迹,洇濕了羽毛。
男人提着鳥籠往學校的後門去,不管身後人的跟随,也不管鳥籠裡不停折騰的小東西。
杜楓緊緊跟着前面的男人,一步不停。
學校後門,停放了一輛黑色轎車。
見到後備箱裡的幾把刀,鋒利的刀身,讓杜楓停下了腳步。
男人将鳥籠放在車廂後面,打開駕駛座車門,擡起眼,望着對面的少年道一句:“上車,跟我走。”
杜楓不認識他,至少在現世裡,他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俊美異常的臉龐,冷漠疏離的氣質。
一身殺手裝扮,和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十分不搭。
杜楓還要回家去,家裡榮伯和榮姨還在等着他吃晚飯,今天的計算機課業也沒有完成,他需要回家完成課業任務。
他在這裡遲疑猶豫,男人冷淡的目光隻是盯視他一秒,随即就是轉過去,上車關上了車門。
見到男人的一瞬間,心中就是感覺一陣微妙的異樣。
現在男人一言不發要離開,杜楓心中莫名起來浮起來一個念頭:
跟上他,跟上去,不要單獨留在這裡,隻要跟着他。
在汽車引擎的聲響裡,運動鞋摩擦鞋面的聲音很清晰。
砰的關門聲後,黑色轎車驅使離開了這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