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空下，拖曳而過一道光芒。尾端瑩藍色，宛若豪筆，暈染了晨熙的清淡霧藍。

晨熙初露，天邊雲霧滾騰，淡淡的日光透出雲霧。躺在床上的少年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恐懼。

望着東方日出，晨熙透過窗戶照耀在卧室内，日華普照的明媚，杜楓終于有一種從噩夢中活過來的感覺。

胸口處似乎還有隐痛，仍殘存着一股血腥之氣。四肢經過極速奔跑，似乎還處于一種無法停止的震顫之中。

杜楓從床上坐起身，坐在陽光下，心神還有些恍惚。腦海裡殘留一段血腥殘暴的夢中畫面，在明媚陽關的照耀下模糊，如冬日下微薄積雪，泡沫一般漸漸隐散。

房門外是輕輕的敲擊聲，獨屬于榮伯的蒼老聲音穿透進來。

“小楓該起床了——”

“知道了——”

搖晃着頭，杜楓把腦海裡的畫面驅趕出去。

遲緩地下床去盥洗室，杜楓拉開浴室門，看到浴缸中鮮紅刺眼的一幕，動作就是突兀地停住。

浴缸裡趴着一團不明生物，渾身帶血，躺在他的浴缸裡，身上的羽毛都是濕漉漉的沾着血。

對面窗台的玻璃窗未關好，有呼呼的冷風灌進來。

杜楓腦子反應不及，緩慢遲鈍地走過去，靠近那昏迷的禽類，臉上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他見過這隻鳥。

在夢裡。

他跟着一群人到了一處深山密林，随身攜帶的食物都是吃光，饑餓難耐之下，一行人抽簽去叢林裡找尋食物。

他們一行人發現了這隻鳥，躺在層層疊疊的枯葉堆裡奄奄一息，他還覺得那隻鳥很可憐，想要放過他。

但是周圍人都是饑腸辘辘，哪怕隻是一隻不足拳頭大小的鳥，他們也當做食物。

再後來，他們準備回去營地——

杜楓腦中有些微的刺痛襲來，腦中紛雜的畫面就是更加模糊不清。

待到放下手時，杜楓就是見到，躺在浴缸裡的小鳥睜開了眼睛。

眼型圓潤，好似他玩的彈珠小球，外面有蒙蒙天光亮起，一雙隐約淡藍的眼眸就是望着他。

四目相對，浴室裡寂靜了一會。

在他未有反應之際，浴缸裡的小鳥就動了起來。掙紮着要撲棱着翅膀，要從浴缸裡飛出來。

不過因為翅膀受傷，小小的身軀虛弱，隻能是在浴缸底部撲棱着。

杜楓從紛雜的思緒裡回神，試探性伸手把這隻濕淋淋的小鳥撈起來。

他把這隻鳥抓在手心裡，潮冷沾着血迹的羽毛很濕黏，杜楓小心翼翼地捧着這隻虛弱的一小團，生怕自己捏死了它。

打開水龍頭調試熱水，他把小鳥放到了溫熱水盆裡，開始清洗它的身上。

小鳥不情不願，一直在掙紮個不停。小小利爪還試圖抓撓他，杜楓兩指一并，就是輕輕捏住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你受傷了，該好好清洗上藥。”

杜楓輕聲細語，安撫着害怕的小鳥。

大概是他一直表現得很柔和，動作輕柔，小鳥慢慢待在水盆裡不動了，任他清洗身上。

等到換了三遍水，清洗完身上，杜楓就是捧着這一軟團子出去了外面。

用軟毛巾擦拭幹淨，小鳥的羽毛就是顯露出原本天空般澄澈蔚藍。因為脫落了不少羽毛，小鳥身上有幾塊光秃秃的地方，顯出輕微滲血的傷疤。

鳥喙小而尖，呈現一種淺淡的紅，半截指頭大小的小腿細長，是棕紅色。

它兩隻爪子上面的指甲都是劈裂，連右邊的翅膀也是折了一端，隻餘半截。

若不是身上傷痕累累，身上該是淺淺深深有層次的藍翼羽毛。

一定是隻很漂亮的小東西。

不知道這隻可憐的鳥遭遇了什麼。

杜楓一邊撫摸着小鳥身上略顯稀疏雜亂的羽毛，檢查傷口，一邊拿着棉簽和紗布給它上藥。

一點點摸到翅膀斷裂的地方時，手下的小鳥就是掙紮起來，淡紅色鳥喙開始啄打他的手。

杜楓連忙松開，“對不起，我捏疼你了……”

他在這裡道歉，因為兩隻爪子疼痛不能支撐身體，小鳥隻是坐在桌子上，用鳥喙梳理着身上雜亂的藍翼羽毛。

外面榮伯的聲音又是來提醒了一遍。

這次杜楓就不得不出去了，不然榮伯會親自上樓來，看看他除了賴床，又是做什麼呢。

他不想要讓外人看到出現他房間裡的陌生小生物。

不僅僅是他解釋不清楚，還因為他覺得這隻小鳥有些奇怪之處。

他想要留着，看看這隻小鳥是怎麼一回事。

杜楓打開房門，見到給他送換洗衣物的榮姨。

今天是周一，他休了半個月的病假，該去上學了。

榮姨面帶慈愛的笑意，告訴他今天準備了他最喜歡的火腿三明治。

杜楓道了謝。等榮姨下樓，他收斂臉上的笑意，垂眼看洗幹淨熨平整的校服，重新回去房裡。

坐在桌上的小鳥已經站了起來，蹦蹦跳跳地趴在一個茶杯碟子旁邊，鳥喙探進去瓷白茶杯裡。

杜楓驚訝無比地看着這一幕，小鳥眨眼之間就是飲下半杯茶水，這會就是坐在桌子上，繼續用濕潤的鳥喙一點點梳理羽毛。

換好一身藍白色校服，望着全身鏡裡面自己這副學生樣子，杜楓煩亂的心思剛是起來，就是聽到一點聲音。

他未扭過頭，就是從鏡子裡望見一個藍影。

小鳥從桌上起來，振動着翅膀，艱難而又堅持，飛到他這邊，落在了他的頭上。

“不可以趴在我頭上，快下來——”

杜楓伸手去摸它，想要把這隻小鳥弄下來。

但是小鳥拒絕他的碰觸，用鳥喙啄打他，還不肯挪窩，霸道地趴在他的頭頂處。

杜楓有些無奈了，任由小鳥趴在他腦袋上，他在衣帽間找來一頂帽子，高顱頂的寬敞空間可以容納一隻小鳥。

坐車二十分鐘，穿過許多高樓大廈，再是步行兩公裡，來到郊外。

順着一條長長的緩坡上去，十分鐘，半山腰處，就可以見到社會企業家投資開發的平坦開闊地皮，坐地幾棟灰白牆體的低平建築。

這是立市平丘區職業中學，為職高學生而設立。

不同于現代鋼筋混凝土建築風格，面前矗立的灰白牆體建築周圍，都是栽種了許多高大綠植。

比學校教學樓，辦公樓的建築時間都要久遠而高聳，遮天蔽日。

該是深秋季節，厚重的樹葉和交錯生長的枝丫卻是絲毫不受季節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