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激顫,一陣陣襲來,如同冰川掀起翻滾的海浪般,冰冷,刺骨。
就像是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置身在昏暗冷沉的黑夜之中,盛淵無法辯識周圍的方向。
來自靈魂深處的虛弱和無力,窒息感,好像墜入苦寒的地下暗黑世界。
耳邊隐隐約約的一些聲響,盛淵勉力睜開眼,眼前的灰色人形影子很模糊,他看不清楚,站在他面前的是誰。
“阿越,醒醒,阿越——”
熟悉的喚語,在耳邊響起。
像是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很真切,冰冰涼涼的液體滴落打在身上,盛淵打了個寒噤,額頭就貼上一個溫熱的觸感。
“阿越,你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眼中的灰黑顔色更加深沉。盛淵真的失明了,他看不到周圍的事物,身旁的人同樣如此。
“我沒事……”
盛淵感覺到自己嗓子很疼,發出的聲音沙啞微弱。
身旁人的聲音,是舒杭的,盛淵聽出來了。
他們這是在林中,頭頂有樹葉莎莎的聲響,周圍有陣陣而起的冷風,夾帶着蒙蒙細雨,雨絲細密而冰冷,盛淵很冷。
他身上全濕了,還是在淋雨,周身冷的深入骨髓。
舒杭同樣如此,身上被雨淋濕。他拉着他的手,帶着他起來,還說着,“阿越,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我們要快些離開。”
盛淵不知其所言,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來這裡。慢半拍的跟着他的步伐,迎着冷冷吹來的雨水,腳下踩着石子路和泥濘的路,向這不知名的深林走。
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不見一絲亮光,而腳下的路也是崎岖不平,盛淵很快意識到,他們這是在山上。
盛淵心裡猜測到,他們是在外面,在下雨的黑夜裡,冒雨在逃路。
盛淵有那麼一會,想要開口問問,舒杭是不是腦子傻了。
他們馬上就可以獲救,他們可以回去,而那個雙人格神經病,也不會對他如何。
隻要他們安分一些,必要時候不起沖突,那些綁架犯不會動他們。
可是,他們現在放着好好的屋子不待着,出來淋雨,而且還是在他眼睛失明,夜盲十分嚴重,發高燒的情況下!
盛淵沒力氣的,腦子裡也是因為眼前的灰蒙而有些不清晰。
手上一直被牽着帶着往前走,舒速度很快,他跟不上。
“舒杭……”盛淵試圖以自己的了解告知他,可以不用如此驚慌無措,他們會沒事。
隻是他剛說出,“我要回去”,這幾個字,拉着他走的舒杭就停下了腳步。
“阿越,你放心,我可以帶你離開,我絕對不可能,再讓你回去。”
盛淵聽得舒杭話裡的堅決,還有情緒方面,有些壓抑的沉悶。
盛淵不知道,在他陷入這副身體的意識中,這段時間,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舒杭這個樣子,讓他有些疑慮,這又是發生了什麼糟糕事?
“舒杭,我走不動路了,我想休息……”盛淵以小少爺面對舒杭的語氣和态度講話,“我們不會有事,你放心。”
舒杭沉寂了一會,道出他的意圖,問,“阿越,你想要回去,是嗎?”
盛淵還沒反應過來,舒杭這忽然變了語氣是怎麼了,舒杭就大力的把他拽了過去。
“阿越,我絕對不可能讓你回去,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盛淵被他緊緊抱在懷裡,兩人身上都是濕透的,淋雨又是身上髒兮兮,加上濕淋淋的雙重加持,盛淵異常難受不自在。
他抱得這麼緊,生怕他跑了一樣。又是犯病了的樣子。
盛淵想要推開他,“舒杭,你先松開,不要總是抱我。”
舒杭不松開,仍是緊緊的抱着他。盛淵難受的暴躁,掙脫不開他,罵了一句,“你特麼是不是耳聾了,我叫你松開!”
舒杭停頓了一會,趁他松勁,盛淵推開他,摸到臉上的傷口。泛起的絲絲疼痛,雨水滲透了繃帶,傷口很疼。
“阿越,你不要回去好不好……我可以帶你離開,我可以,你不需要做那種事……”
盛淵的手又是被拉住了,舒杭小心翼翼的向他講話,透露了一個信息。舒杭知道,他在綁架者手裡的遭遇了。
盛淵深吸好幾口氣,才是緩和下心底的暴躁,語氣正常的說着,“我待在那裡沒事。出來淋了雨,傷口感染發炎,要是你沒看好我,我走錯路一腳踩空摔到山腳下,到那個時候才是真的有事。”
舒杭沒說話,隻是又重新拉住了他的手。
盛淵忍住了,握手比抱着他不撒開好很多了。
為了防止他亂跑這個解釋,不如講,舒杭擔心他受傷,摔到山下,盛淵對這個自我解釋接受度更高。
“我們現在是在哪裡,你打算往哪裡跑?你和外面有聯系嗎,誰可以幫我們?”
幾個連續發問,舒杭一個沒回話,就是不說話,盛淵深呼吸好幾次,忍住了。
盛淵覺得舒杭這副樣子,看着是生氣他的所作所為,怕不是借着這個由頭,遮掩他自己無法回答他的問題,不知道該如何出走,隻是想要走,就是不顧一切的逃了。
“阿越,你生氣了嗎?”
盛淵臉上疼,更是因為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是不受他控制,而心情焦慮不安,面對舒杭語氣可憐小心的詢問,盛淵很是合情合理的把火朝他發。
“我為什麼不生氣,你剛才使那麼大勁,拽的我差點摔倒,我還看不見,剛才差點被你吓死。我現在淋了雨,身上很難受,我臉疼!”
盛淵說完了這些怒氣沖沖的話,周圍安靜了一會,舒杭被他嗆得,着急,講話都是磕磕巴巴。
“阿越,我沒考慮到,我太着急了,你不要生氣了。”舒杭局促不安,又是想要抱一抱他,盛淵一擡手就是推着他離得遠了點。
舒杭不抱他了,就是牽着他的手,尋找一個可以遮雨的地方。盛淵無可奈何,隻得是跟着他。
山上沒有可以遮雨的地方,除了高大樹木的遮蔽,冷風還是嗖嗖透浸皮肉。
盛淵問舒杭,他是怎麼想到出逃,明明還有監視他們的綁架犯,他們無法抵抗。
舒杭說,“我承諾那個綁架犯,要是掩護我們逃走,我可以不追究他的責任,還可以把許佳妮讓給他。”
盛淵聽完了,用腦子費勁的想了很是一會,理解到他講了什麼踩底線的話後,有些呆滞驚愕。
“舒杭,你知道你在講什麼嗎?”盛淵很驚詫。
他怎麼會這麼做,對一個綁架犯講,不會追究他們的犯罪責任,還說出,把許佳妮給綁架犯,這種無道德底線的話!
“他們是綁架犯,你把許佳妮當什麼了——”
“隻要能達到目的,其他人無關緊要。”
舒杭簡單的道出這麼一句,握着他的手,剛才冷漠的話,又是變了個語氣,十分溫柔,“隻要阿越你沒事,我不在乎其他的。”
盛淵默了默,舒杭這個樣子,說出這種話,真特麼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