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裡瑟……”
隻是不到半分鐘,盛淵就感覺到身上人的力道松懈了下來,趴在他身上昏了過去。
盛淵推開他坐起來,對着前視鏡看了看自己的樣子,還不夠慘。
他對着自己的臉使勁掐了一把,疼得眼淚汪汪,臉頰紅了一大片,又是把身上的作戰衣扯了扯,看着差不多了,調整好面部表情就下車。
一直等待的隊長艾瑞斯看到車裡的人下來了,上前迎了一步。
兩名特訓員守衛看到阿裡瑟下車,面面相觑了一會,攔住他問丹尼爾先生呢。
盛淵擡眼看了看這兩個守衛,漠然開口道一句,“他睡着了,我下來透透氣不行嗎?”
他原本愣愣然的臉上此刻是麻木的怔愣,碧綠色眼眸周圍微微發紅,臉上都是紅的,像是哭過了眼睛有點腫。
他身上帶着那個西裝革履的丹尼爾先生的香水氣息和另一種特别的氣味。
隊長艾瑞斯回過神來,看着靠在他懷裡的小隊員,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阿裡瑟,出什麼事了嗎?”
盛淵微微咳嗽一聲,嗓音沙啞的說道,“隊長,我渴——”
艾瑞斯拿出水袋遞給他,但是喊渴的小隊員不動,眼睛木木的看他,艾瑞斯把水袋遞到他的嘴邊,小隊員還是不動。
艾瑞斯伸手,輕輕捏着他的下颌,讓他張開了嘴,溫涼的水滑進去嘴裡。
暗藍色眼眸注視着清潤的碧綠色眼眸,輕微的吞咽聲響起。有清涼的水漫出來濕了他的手,但是他沒有察覺到。
小隊員嗆了一口,把水咳了出來,咳嗽着喘氣。盛淵朝那邊站着的兩人說一句,“我和隊長談談話,你們可以先離開嗎?”
兩名守衛默默退了一步轉過身去,算是同意了。
聽到他的說話聲,艾瑞斯微微回神,拍着他的後背,聽到他低低的聲音說着,“隊長,我害怕……”
“怕什麼?”艾瑞斯聽到他這麼問了一句,小隊員哽咽的說着他害怕,但是他固執的問他,到底怕什麼。
小隊員擦幹淨嘴邊的水漬,低聲向他吐露自己的秘密,“我在我十五歲之前,我是孤兒,我是被麥瑟爾先生領養的,我有了一個新家……”
茫茫黑夜裡,荒漠戈壁的風漸起,他的聲音低微,艾瑞斯需要靠近他仔細聽才可以聽到,他嗓音的輕微,還有夾帶其中的輕顫。
“我的哥哥,麥瑟爾先生的兒子,侵犯了我……之後,麥瑟爾先生就把我送來了特訓組,把我們分開……可是他又來了,我害怕,我不明白為什麼……”
艾瑞斯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小隊員,迷茫愣愣然的神情,擡手摸了摸他頸側,摸到一點明顯的凹凸齒痕。
“阿裡瑟是好孩子,他是個混賬東西,他不是你的哥哥。”艾瑞斯聽到自己這麼安慰他的隊員,聲音很飄渺。
盛淵擡了擡頭,在黑夜裡,碧綠色眼眸看着他平靜暗沉的藍色眼眸,“隊長,我騙了你,你是不是讨厭我了?”
艾瑞斯看着他哀傷的碧綠色眼眸,不自覺的想起之前那晚。
他被上校珀斯維爾堵在房裡親吻。珀斯維爾哀求他不要推開他,眼睛裡的神色也是如此。
他的好友哀求他,又是回憶,他們第一次嘗試,他們傾訴各自經曆的許多夜晚。他動容了,由着珀斯維爾帶着他進去休息室。
但是之後一位小護士過來敲門,看到了他們。小護士一點沒有避嫌的走過來要求加入。
當時,他看到珀斯維爾明顯把目光放在了那個小護士的身上。
珀斯維爾把他晾在了一邊,他就站在一旁看着,艾瑞斯覺得自己真的很像是一個小醜。
他穿好衣服回去了,路上遇到了他的導師,然後他們聊了聊,關于他們沒有見面的這幾年做了什麼。他保持沉默,一言不發,戴維先生很擔心他,臨走還勸他好好想想。
有什麼好想的呢,過去這麼多年,他變了,所有人事也變了,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樣子了。珀斯維爾也不是非他不可,他是貴族子弟,多少人喜歡他。珀斯維爾不會隻鐘情于他一個人的,不是嗎?
他回去了,看到坐在外面的小隊員,像是在等着他——确實是在等着他,小隊員擔心的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危險。
看到他碧綠色眼睛的時候,他當時在想什麼呢,什麼也沒想。他就是低頭吻了吻他,軟軟的觸感。他感覺好像是在證明自己,他也可以和其他人如此随便——但他做不到。
不僅僅是他忘不掉,曾經的珀斯維爾對他的溫柔關愛對他的支持鼓勵,還因為小隊員——他傻乎乎的看他,驚訝又窘迫問,他不明白他這麼做的含義。
小隊員什麼都不明白,他可以這麼做,可以借小隊員報複珀斯維爾。随即他又是否認了。
他不想也不能這麼做,他不能傷害他傻乎乎的隊員阿裡瑟,也不想這麼侮辱他自己,侮辱之前的他和珀斯維爾的感情。
就這樣吧,現在的他和珀斯維爾,本來就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再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盛淵盯着眼神虛無缥缈的艾瑞斯,他暗藍色眼眸很不聚焦,像是陷入某種回憶裡。而且他的情緒起伏像是海裡的波浪一樣上下上下。
“隊長……”盛淵拉了拉艾瑞斯,不讓他繼續這種不穩定的心境。
艾瑞斯回神,暗藍色眼眸聚焦看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阿裡瑟,我不讨厭你,你應該也不讨厭我的,是不是?”
盛淵微微笑了笑,艾瑞斯這麼問,就是在向他尋求一種歸屬認同,算是把他認作自己人了,他當然高興的應聲,“不讨厭,我最喜歡隊長了!”
所問所答都是符合他的期待,盛淵很滿意艾瑞斯把他認定他同盟裡的,高興的和他揮手道别回去車裡休息。
丹尼爾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不用他的幹擾,盛淵可以很好的調整自己的狀态,還有他之後的對策。
算着丹吉爾醒來的時間,盛淵也是躺在了他的身邊,就好像是從來沒離開過一樣——就算是之後丹尼爾詢問那兩個守衛又如何,丹尼爾又不在乎阿裡瑟的情況,隻要現在在就好了。
“阿裡瑟……”
聽到丹尼爾溫柔的喚語,盛淵裝的很自然的醒來,然後抵住他湊上來的臉。看他疑惑不解的樣子,盛淵心底呵呵一聲,又是推開他坐起來。
嘗試着把阿裡瑟情感帶入,盛淵沉默了一會,磕巴的問他,父親知道他來嗎。
丹尼爾整理了一下他淩亂的發絲,并不回答他這句問話,反而是問他,“阿裡瑟,你不想哥哥嗎,昨天你一直不理我,讓我很難過。”
盛淵看他俊雅的面上露出來的傷心神情,渾身不得勁,感覺自己臉上太僵硬了就動手拍了拍。
因為神經問題,他臉上愣愣然,但他又是想冷着臉,就變成這樣的僵硬像是窘迫不安的樣子。
丹尼爾握住他的手,撫摸着他微微泛紅的臉頰,心疼的問他,在特訓組是不是很辛苦,要不要向父親說回去。
丹尼爾沒說,由他請求麥瑟爾先生帶他回去,而是讓他阿裡瑟去請求,那就是說,丹尼爾并沒有告訴麥瑟爾先生。他也清楚,由他丹尼爾來出面,并沒有什麼用。
盛淵被他摟在懷裡,忍了忍才是沒有直接掀翻他,聽他絮絮說着,對他的思念,對他的牽挂,對他的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