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光寺,子岡最大的寺廟,不管任何時候,人潮永遠絡繹不絕,就好像人心中的貪念,永遠不知停歇。
黃金美玉和奇花異草如同流水一般從商人的口袋裡當作功德,捧給剃光了煩惱絲的僧人,僧人含笑收下,說出佛祖保佑,商人們聽到這句話,就跟吃了靈丹妙藥一般,紅光滿面,離開後,又繼續用極低的價格收購貨品,包裝一番後,以超高的價格賣出。
這裡是子岡,人人都在做生意,人人都能談論一番獨特的經營之法,包括寶光寺。
而今日,住持所在的小院子外站立着兩個小沙彌,雙手合十,面帶微笑,拒絕每一個捧着财寶求見的人。
“阿彌陀佛,施主此話,實在叫老衲為難啊。”
石質棋子落在石制棋盤的一角,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仿佛枯葉化春泥。
“慈恩大師熟讀佛法,不知度了多少在苦海中煎熬之人,在下的小小要求,哪裡能讓大師為難呢。”
咚—的落子聲在話中震動,清夜在寶光寺住持慈恩大師落子後,就立即下子,好像棋局簡單到根本不用思考,旁邊一顆菩提樹枝繁葉茂,落下的濃蔭剛好遮住這方棋桌,濃蔭外,是明媚的陽光。
此處坐落于寺廟深處,外面無數的祈禱聲都被隔絕在這方院落之外,院子裡并無閑雜人等,隻有一個中年和尚正在不停翻書曬書。
慈恩大師歎口氣,他看起來已經很老了,滿臉皺紋,胡子花白,袈裟破爛,如果是清夜來看,慈恩就跟路邊普通的慈祥老人家沒什麼區别,隻不過他明白這個老人家面慈心狠而已。
但剛剛坐下,身後的林少威就提醒他,這位老人家,武功在她之上。
清夜在出發前就知道,這個十二歲的女孩可是她們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位,連林截雲都比不了,就在聽到這個之後,清夜就打算把她當作自己最親愛的妹妹了。
本來按照二殿下的想法,應該是他和林截雲一起過來,他弱不禁風,林截雲可以保護他。但他今早去敲門後,開門的卻是那位師姐,林少言,而他問起林截雲後,林少言開口就是他身體不适。
清夜簡直不知要做出什麼表情。昨晚他明明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還以為林截雲沒有得手呢,又看林少言面色如常,行走之間并無半點勉強,他暗自倒吸一口涼氣。
嘶……沒想到林截雲這麼……還是說師姐不愧是師姐?這些武林人士實在是不可小觑。
但他又不可能一個人來這寶光寺,剩下的人中,林少威武功最厲害,就隻能靠她了。
而林少威站在清夜身後,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默默觀察旁邊的中年和尚。
這個和尚的武功,跟面前這個和尚武功似乎不是一個路數,面前這個和尚走的是至簡至輕的内功,而那個和尚,走得好像是至繁至重的功法。
說不清哪種更加高妙,但林少威知道,面前這個和尚至簡至輕的路數,已經修煉得有七八分火候了。
難怪三師姐叫她過來陪清夜,三師姐跟她講,清夜跟五師兄是一起的,他們在做一些事情,她要保護清夜,但三師姐還說,如果生死攸關,一切要以自己為先。
“這位小姑娘,不如也坐下來,喝一杯茶或者跟老衲來上一局?”
慈恩大師含笑說道,他的語氣和藹,笑容可親,似乎就是人們心中最敬重的長輩應該有的模樣,他的話語中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不知不覺就想要按照他的話做事,聽從他的吩咐。
就連林少威心裡也閃過一句,要不要聽這位老人家的話呢,隻是喝一杯茶,或是下一局棋罷了,況且這位老人家是如此慈眉善目。
就在這句話閃過的刹那,清夜的聲音如同一溪清泉流過耳際,瞬間消除了心底的雜念。“慈恩大師,在下不是正在跟你下棋嗎?大師,下一步,該您了。”
清夜手翻轉向上,示意慈恩大師他們的棋局還在繼續。
這個小子心志居然堅定至此。
慈恩大師微笑,又落下輕飄飄的一粒白子。
清夜心裡暗想,如果自己輕易就能被迷惑,那麼自己也活不到現在,他又落下一子。
棋盤上黑子步步緊逼。
清夜又說,“大師,此事想來,跟您也沒什麼關系,何必如此執着呢。”
白子看似被圍困,卻自成一體,守衛嚴密。
慈恩大師:“施主,寶光寺建寺至今,從未有過這樣的事,老衲實在不敢做主。”
清夜暗想,寶光寺才建立多久,不過幾年而已,子岡劃入大周後,才有的這個寺廟,你個老秃驢不知是哪裡冒出來的,帶着一堆頭冒青茬的人就自稱大師,哼,裝什麼得道高僧,也沒聽過你講佛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