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林少離自己都覺得自己膽子太大了。
但是現在一切都剛剛好,不管是夜晚下的暧昧,還是沒有旁人打擾的室内,他實在是害怕,在明天之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日子,也許在明日或者以後想起來,他會懊悔此刻的魯莽和倉促,但至少在此時,他隻想告訴師姐自己的情感。
林少離低着頭,不敢看師姐的表情,他怕自己會因為師姐的呼吸變化或者其它舉動而縮回自己的殼裡。
“師姐,我……”
他以為自己聲音沒有顫抖,但在林少言聽來,每個字都在說明說話人的忐忑不安。
“我心悅你。”
終于說出口了!林少離閉緊嘴巴,心頭一松。
就像已經終于确定處刑時間的犯人,在砍頭刀已經舉在犯人頭頂的時候,他終于不用害怕了。
但他還是不敢擡頭。
林少言歪歪頭,神情恍惚,她一會兒擡頭看窗戶,一會兒低頭看看床被。
被子的藍在夜色和燭光中近乎紫黑,似乎在提醒她此刻的荒謬。
她聽到了什麼?
這确實是她的五師弟。
她聽到了什麼?
五師弟怎麼說這種話?
什麼心悅?
他,心悅……我?
林少言自認為自己不算遲鈍,但她怎麼想,都覺得三年前的五師弟,不像喜歡她的樣子。
喜歡的話,不應該就像四師弟對她,她對四師弟一樣嗎?
或者大師姐和二師兄?
但大師姐應該不喜歡二師兄吧,對他那麼兇。
嗯……不一定,有時候……
打住打住,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林少言搖搖頭,好像這樣就可以理清腦海中雜亂的絲線。
林少離感覺到面前微風,心一點一點往下沉,處刑的刀具似乎就要落下。
可他聽見,“你是說錯了吧?”
三年不見,在重逢一個月内,就聽到這種話,她懷疑是不是那位“師叔”和二殿下一起教壞了自己單純的五師弟。
她繼續講,“你是想說,嗯,比如想念,或者敬重?”
說到敬重,林少言自己都覺得自己臉皮太厚,她跟五師弟年歲想當,哪怕拜師有先後,但談敬重,着實有些自誇了。
她還想說什麼,面前人就忽地擡頭,好像自己說了很過分的話一樣,眼眶和臉頰一樣紅,如同熟透的石榴。
狹長的丹鳳眼在此刻看來,如同小狗一般濕漉漉的,充滿着委屈,就像有一陣狂風,自顧自卷走了未出口的詞句,瞬間就止住了所有的話語。
林少言的腦海被狂風席卷後,隻剩一片白茫茫。
五師弟卻還嫌不夠,雙手撐在床褥中,整個身子像她傾斜,筆直的脊骨彎曲,脖子往下,頭卻若有若無擡起,讓她能自上而下看到五師弟如同小狗一般的眼睛和後面宛如彎弓的腰臀。
這樣的五師弟,在她面前輕輕說,“師姐,我沒有說錯,我從小就一直想成為師姐的夫人。”
已經不是狂風了,林少言覺得自己就在九重雷火之下,她明明并沒有修行到境界,然後現在就有劫數在她頭頂炸開。
而五師弟說完後,又加了一句,“不是夫人,也可以。”他的眼眶更紅了,裡面的委屈似乎要變成泉水一樣湧出。
五師弟明明是個極其英武的男兒,可現在,似乎她一句話,就能摧毀他。
她突然福至心靈,此刻在頭頂的九重雷火,貌似并不隻有她一個人在承受。
想到這裡,她突然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後,她就發現她跟五師弟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五師弟的呼吸就在她的脖頸處。
她身體往後,默默偏過頭說,“五師弟啊,你先,先過去一點,太近了。”
她怎麼也結巴了!
五師弟低頭哦了一聲,手撐着往後移動,但膝蓋的位置依舊在那裡,雙手也沒有離開床褥,整個人像熟透的鹌鹑一樣。
他被師姐說了之後,才反應過來方才自己做了什麼,他做的時候腦子裡沒有絲毫雜念,隻想着讓師姐明白自己的心意,但現在想來,師姐當時離他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