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禮大概低估了黎宴琛對她的容忍程度。
比起買避孕套更令人生氣的是她夜不歸宿。
她在徐寅安家裡醒來的時候,手機已經被連續不斷的未接來電轟炸得發燙。
連黎藍瑛都不停發微信問她人在哪。
黎予禮心想完蛋了。
要是她再不出現,黎宴琛恐怕會到公安局報失蹤。
床下的淩亂不堪已然被打掃幹淨,她的衣物甚至洗淨烘幹疊好放在了床頭櫃上。
好學生就是不一樣。
她本想洗個澡再走,可她擔心再晚一秒黎宴琛就會帶着警察找上門。隻好匆匆忙忙換了衣服,走出卧室時她恰巧碰上拎着早餐回來的徐寅安。
看見他手裡包子、饅頭、豆漿、油條裝了好幾個塑料袋,黎予禮食欲全無:“我得先回一趟家,再不回去的話我哥會把我殺了。”
徐寅安神情有些窘迫,像是想要挽留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支支吾吾地問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不舒服?”黎予禮疑惑地反問,人已經在玄關處換鞋了,“為什麼會不舒服?”
才成年的男生單純得不像話,不過三兩句話就紅了臉,說話也變得結巴:“我,我就是,就是擔心你……”
黎予禮無奈地笑了。
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的,怎麼會不舒服。
她熟練地把拖鞋放回鞋櫃裡,從他手裡拿走了一杯豆漿:“謝了。”
徐寅安的開心情緒仿佛被裝進了那杯豆漿裡,在黎予禮拿走的瞬間他就耷下了眉尾。
和小狗目送主人出門上班時一樣落寞。
明明是同齡人,黎予禮卻總是在這樣的時刻錯誤地覺得他是個過分懂事的年下弟弟。
但她在家裡當幺兒當慣了,從來都是黎宴琛哄着她,哪知道該怎麼對付徐寅安。
“我,走了?”她眨眨眼。
徐寅安腦袋都垂下了。
再怎麼說兩人現在已經不是普通同學關系了,黎予禮本着要對處男負責的良好品德,對她的小狗招了招手。
“過來。”
徐寅安聽話湊近。
一米八二的個子對她來說還是有些高,想要夠到還需要踮踮腳。
但她不願意将就别人。
黎予禮擡手示意他俯身,然而他對無聲的命令理解有誤,姿勢猶猶豫豫。
多耽誤一秒她就多一份風險,她可等不了,幹脆拽住徐寅安的領口把人拽到面前。
在他錯愕的唇邊落下一吻。
“走了。”
她潇灑離去,沒有看到男生紅得發燙的面頰。
可惜這份潇灑持續不了多久,黎予禮拎着那杯涼透的豆漿回到家,看到坐在客廳裡的竟然是黎藍瑛和小姨父。
她心下一驚,估摸着黎宴琛可能親自去找她了。
“予禮!”黎藍瑛趕忙走過來。
幾個月不見,小姨狀态好了不少,氣色也尤勝從前。
小姨父跟在黎藍瑛身後,走到玄關處迎接她。
她尴尬地笑着問了好,探頭往屋内張望,說:“我哥呢?”
“你哥出去找你了,”黎藍瑛用手肘怼了怼小姨父,“快打電話告訴宴琛,予禮安全回到家了。”
小姨說完,又拉着黎予禮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想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受傷之類的。
“小姨我沒事兒,”黎予禮笑着握住小姨的手,把她拉到沙發邊坐下,“我就是去同學家裡玩得太嗨,忘記告訴我哥了,還害你和小姨父跟着擔心。”
黎藍瑛哪會跟她計較,拍了拍她的背:“哎呀你沒事兒就行,我和你姨父也很久沒來看你們兄妹倆了,中午請你們吃大餐?”
“對呀,正好慶祝予禮高考順利結束!”小姨父挂了電話,走過來附和道。
“想吃什麼?告訴小姨。”黎藍瑛輕輕撞了撞她的肩膀。
她皺了皺鼻子,笑容略顯害羞:“高考成績都沒出呢,半場開香槟不合适吧?”
“怎麼會呢!反正你以後想幹嘛就幹嘛,有你哥養着你呢。”黎藍瑛沖她開玩笑。
這句玩笑話黎予禮幾乎是從小聽到大,以前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她甚至還會沾沾自喜。
有人永遠為她兜底。
隻是沒想到她小時候以為的永遠如此短,讓長大後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那怎麼行?”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哥的錢應該用來養他未來的老婆和孩子。”
黎藍瑛聞言明顯一愣,繼而露出一副八卦的模樣:“你哥有情況了?”
“我哪知道?”黎予禮聳聳肩,“他什麼都不告訴我。”
連他們不是親生的都不告訴她。
能指望他有多坦誠呢。
黎藍瑛聽出了她話裡的抱怨,勸說道:“有些事情,不是哥哥故意瞞着你,他是不想給你太多負擔吧。”
負擔?
黎宴琛給她最大的負擔,就是密不透風、令人窒息的關愛。
沒等她和小姨再聊多幾句,門口就傳來了着急且混亂的智能鎖輸密碼提示音。
黎宴琛大概輸錯了兩次密碼才成功解鎖,打開門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就沖進了客廳,那架勢吓得小姨和小姨父都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你去哪了?”
他破天荒扔下了一貫的教養和禮貌,跳過和長輩打招呼的流程。
冷硬的語調和低沉的嗓音,任誰都聽得出來他在生氣。
黎予禮瞥了一眼身旁和小姨,出于維護他們黎家人的體面,她強忍住吵架的沖動,淡淡回答:“同學家。”
“宴琛,她就是出去玩太開心了,你别……”黎藍瑛勸解的話說到一半,竟被外甥直接打斷。
“哪個同學?”
黎宴琛站在沙發對面,和黎予禮隔着一個茶幾的距離,視線牢牢釘在她身上。
仿佛松懈一秒,她就會從他的身邊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