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禮知道,所有祈求神明保佑的祝願都不如自己去實現。
她把自己埋進沉重的書卷裡,其他事情都無暇顧及。
漸暖的春風從窗外吹進來,桌上堆疊的書本被吹開了一頁又一頁,簌簌的響聲像極了落葉。可枝桠上的嫩綠隻見茂密,沒有将要飄零的痕迹。
黎予禮擡頭看向黑闆,密密麻麻的白色粉筆字不停輪換,倒計時牌上數字越來越小。
時間久了,麻木的機械感好像支配了大腦。
等她再找到機會喘息時,倒計時已然停止,黑闆上的粉筆字變成了五彩缤紛的“畢業快樂”。
原來桌上的書本試卷是她高中尾聲的落葉。
黎予禮還記得拍畢業照那天,校方請來的攝影團隊正組織同學們按照女前男後的順序排列。
她踏上合影階梯時,心裡還想着數學課堂小測時沒做出來的那道題,沒有留意身旁都站着誰。
沒有留意自己的青春定格在哪一頁。
就這麼結束了。
黎予禮突然感到恍惚。
恍惚自己真的努力了,恍惚自己的努力裡有着徐寅安毫無保留的幫助。
考完試第二天,黎予禮趁着哥哥去公司的時間溜出家門,打了輛車前往離徐寅安家最近的商場。遲了近半年的回禮,她也該補上了。
但她還是不知道徐寅安喜歡什麼,漫無目的地從商場一樓逛到頂樓,最後捧着手機坐在奶茶店裡,打開社交媒體平台搜索“最适合送給男生的禮物有哪些”。
看着一堆“領帶”、“手表”、“鞋子”等亂七八糟的選項提名,黎予禮沉沉歎氣。
真不知道以前黎宴琛是怎麼給她挑禮物的。
想送一件合适又得體的禮物也太難了!
要不也送一串鑰匙扣吧?
但是顯得太過寒碜。
畢竟黎予禮日常支出用着黎宴琛的親密付,不超過三位數的禮物多少有點拿不出手。
最後她在商業街的一家古着手作店裡挑了一條男款項鍊,還順便給自己的手腕多添了兩條水晶珠串。
雖說高考結束了,但黎宴琛對她的管控隻嚴不松。
回家途中她倒黴碰上了晚高峰,打開門就看到哥哥冷着張臉坐在沙發上。
黎予禮佯裝沒看見,随手把購物袋放在玄關處。餐桌上的香味引得她肚子咕咕叫,她幹脆掠過客廳,去廚房洗手準備吃晚飯。
“今天去哪了?”黎宴琛走到餐桌邊,語氣遠沒有黎予禮想象中差。
她拉開椅子坐下,一邊盛飯一邊沒好氣地答:“我愛去哪去哪。”
“怎麼沒叫司機送你?”
“……我打車更快。”
其實黎予禮一直懷疑家裡司機會給黎宴琛通風報信,所以能自己打車的情況下她基本不會做“自投羅網”的事情。
可黎宴琛是出于安全考慮,沒忍住唠叨了兩句:“以後還是叫司機接送吧,這樣我比較放心。”
“放心什麼?”她用筷子夾了一塊牛腩,“放心你的親密付不會到限定額度?”
她知道黎宴琛不會這麼想。
但她就是想嗆他一下。
不過她這樣耍小性子的話語往往不會引起黎宴琛的情緒波動,他淡然垂眸,甚至“不計前嫌”給她剝了幾隻蝦子。
黎予禮一次性往嘴裡塞了五個蝦仁,隻想趕快結束這頓飯。她腮幫子鼓鼓囊囊的,盯着面前的碗碟面無表情地專心咀嚼。
沒有注意到哥哥看她的目光有多溫柔。
她三兩口扒完了飯,扔下碗筷和一句“你慢吃”便離開了座位。
回到房間,黎予禮掏出手機想給徐寅安發消息,問他明天有沒有空見一面。
還不等她組織語言打字發送,對面竟先一步發來了簡訊。
【明天有空嗎?】
黎予禮不自覺勾起嘴角。
【有啊】
徐寅安的備注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似乎是斟酌了一會兒,才決定好該如何回複。
【想不想吃甜品?】
【我知道一家在城北的私房店】
【想吃的話我帶你去】
黎予禮愛吃甜食,她幾乎沒有猶豫。
【好啊】
敲定了行程,她莫名有些安心,這份回禮遲到了太久,她不想再虧欠徐寅安的心意。
黎予禮正糾結着要不要聽黎宴琛的話叫司機接送,拿起手機看了眼日期才發現明天是周六。
完蛋了,哥哥不上班,她該怎麼偷溜!
她躺在床上不耐煩地蹬了蹬腿,算了,硬着頭皮說要出門找同學玩吧。
黎宴琛總不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事實證明确實是她多慮了,第二天黎宴琛有事外出,她正大光明地離開家赴約。
沒叫司機接。
徐寅安高考前就一直沒空去理發,黎予禮不爽他那腦袋毛很久了,還腹诽過班主任偏心,不管好學生的儀容儀表。
否則按照學校要求的前不掃眉、旁不遮耳、後不過頸,就是黎宴琛來了也得變成愣頭青。
黎予禮下了出租車,一眼就看到徐寅安做了新發型。
看似淩亂的發尾凸顯了男生精緻的骨相,分明銳利的造型卻因他澄澈的眼瞳而變得很乖很乖。
“你去理發啦?”黎予禮一直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