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并不冷硬,聽上去似乎也沒有多麼強勢。
但就是很沉很穩,充滿力量,有一種讓人很安心的感覺。
仿佛即便眼前遇上的是再糟心再煩擾的事,這個人也能輕松解決一樣。
向知遙隻覺心頭忽動,就像是微風乍起,在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上漾起了道道漣漪。
她默默低下頭,拼命驅散心中突然湧上的這種感覺。
“以前在電視劇電影裡看到這種橋段的時候,我就覺得非常有意思,明明是可以私下商量的事情,為什麼有些男人追求女孩子的時候,卻總是喜歡選在一些公衆的場合,人多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兩情相悅,彼此都有好感也就罷了,可很多時候女孩子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事先對此也毫不知情。”
“這些男人隻顧沉浸在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之中,覺得自己制造了多麼大的驚喜和浪漫,卻全然看不到女孩兒臉上露出的尴尬與無措。”
易殊涼微低了下頭,習慣性地用指節碰了碰自己的鼻子,精緻白皙的手腕上,一塊看似款式簡潔實則價格昂貴的手表,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熠熠的光芒:“當然或許還有一種可能,這些男人覺得,如果在圍觀者的慫恿起哄中,女孩子們會非常難為情,縱然不情願但也隻能暫時妥協,從而為他們今後的死纏爛打變本加厲打下了基礎。”
聽着易殊涼用那種不鹹不淡不疾不徐的口吻挖苦諷刺着,富二代詫異之餘,不禁怒氣沖沖道:“你哪兒來的你?我追我的人,關你什麼事?”
“至于那些圍觀看熱鬧起哄叫好的人,其實細想起來也是挺莫名其妙。”
易殊涼并沒有搭理富二代,她隻是面無表情地環顧了一圈方才在周圍起哄的人,又淡淡開了口——
“明明是一群連事情起因真相都沒弄清的人,明明這群人本都有自己的事兒要忙,可他們甯願占用寶貴的午休時間,在這裡充當那種所謂的見證者,又何嘗不是一種一廂情願式的自我感動?”
“還是說在你們的潛意識裡,認為女孩兒們的感情很廉價?随便一個男人穿個正裝開輛好車,送捧鮮花送個禮物,女孩兒就得喜笑顔開答應他的追求?”
“有這種想法的,大概本身就是個可笑的人吧。”
易殊涼的語氣并沒有多重,仿佛隻是在簡單叙述一個事實而已,她的眼神也并不淩厲鋒芒,卻寫滿了輕蔑與不屑,仿佛面前站着的,正是一群眼界狹隘卻想拼命表現的跳梁小醜。
“散了吧,散了。”
大概是自覺無趣,大概也覺得沒什麼熱鬧可看了,人群裡不知誰招呼了一聲,原本還圍觀着的衆人,便都慢吞吞地挪動腳步離開了這裡。
待那些人散幹淨了以後,易殊涼才将目光移過來,平視着眼前的富二代。
她本就有一米七多的身高,如今再踩上一雙高跟鞋,更是襯得她極為高挑,而那富二代連一米七五都已經算是勉強,兩個人面對面站着,細看之下,或許還是易殊涼要稍稍高上一些。
在此之前,易殊涼并沒有做過什麼跟蹤或者尾随向知遙的事情。
此刻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真的完全隻是個意外。
她是和部門同事到合作的公司洽談新業務的。
而那間公司剛巧就在這棟寫字樓裡。
不過易殊涼倒是早就知道向知遙在這裡上班,所以當聽說今天談業務的地點是在這裡,雖然在同事面前不能表露出來,實際上心裡别提有多雀躍了。
午休時間,她一個人在寫字樓下面閑晃,想着如果向知遙去外面吃午餐的話,自己還能遠遠地看她一眼。
結果就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兒被一個男人糾纏不休,以及被一群圍觀者起哄的畫面。
還有就是那個女孩兒臉上露出的困窘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