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殊涼現在居住的是一套兩居室的房子。
她平時睡在相對寬敞的主卧,另一間卧室是給有時來家裡玩兒的朋友準備的,不過自己偶爾也會睡在次卧。
所以次卧的衣櫃裡會放幾套換洗衣物備用,現在主卧被人占據了,倒也不影響她正常洗澡休息。
易殊涼将包包扔在床上,再從櫃子裡拿出幹淨的換洗衣物,徑直走進衛生間裡。
四月初的天氣雖然漸漸暖和了,但是這個季節洗澡多少還是有些冷的。
然而易殊涼渾身上下卻燙得吓人,連雙頰都暈染了一層紅色,隻是她僞裝得很好,方才面對突然出現在自己家裡的女人時,卻是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
水溫被她調得很低,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她紛繁雜亂的思緒漸漸平息下來。
高中畢業以後,易殊涼被保送到國外讀書了,大三那年的暑假她回國,被朋友拉去對方的學校玩兒,也就是在那裡,她喜歡上了一個容貌瑰麗,溫柔大方的女孩子。
其實易殊涼家境優渥,從小能接觸到各種類型的女孩子,大多也都非常優秀,漂亮文靜的,活潑開朗的,有些女孩兒甚至明确表現出對易殊涼的好感。
但也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對那些人沒有感覺,卻偏偏隻對見過一面的人動了心。
後來易殊涼總結了,也許在見到那個女孩兒的一瞬間,自己的心裡就被魔鬼種下了一顆已經發了芽的種子。
簡單點兒來說,就是她魔怔了。
從那天開始,素來不愛麻煩别人的易殊涼,第一次拜托朋友幫忙打聽那個女孩兒的各種消息。
但又怕過分的關注會給女孩兒帶來困擾,思索了片刻,還特意叮囑了朋友謹小慎微點到即止,不要挖尋人家的隐私。
結果朋友在各種限制下忙活了大半個學期,也隻不過打探到了寥寥——
女孩兒名叫向知遙,藝術系播音主持專業,和易殊涼同樣的年紀,也在讀大三,目前沒有正在交往的人。
知道向知遙是自己娃娃親對象的事,還是畢業的時候無意中聽姐姐提起的。
當時的易殊涼震驚、興奮、難以置信,就好像是某天她高揚着頭,感歎天有多藍,雲朵有多綿軟,結果這麼巧就有一個超大号的餡兒餅掉進了她的嘴裡。
不過那時的她掩飾得很好,隻是表情木然地“嗯”了一聲,姐姐甚至還誤會她對娃娃親這件事有些抵觸和生氣。
卻不知自家妹妹的心裡其實早就樂開了花。
易殊涼本來打算等工作穩定,有一些成績之後就對向知遙表明心意,不想對方反而先一步走了過來。
還直接走進了自己家裡。
望着鏡子裡被冷水打濕的臉龐和發絲,易殊涼隻覺自己墨色的瞳孔越發清亮,思緒逐漸清晰明朗,決心也更加堅定。
不管向知遙和姐姐達成了什麼協議,但從方才的舉動來看,至少有兩點是可以确定的。
第一,姐姐并沒有将自己已經知道向知遙是娃娃親對象的事透露給對方,否則方才那種兒戲般的謊言就不會出現了。
第二,雖然打扮與氣質趨于成熟穩重,但其實自己的心上人單純幼稚得有些可愛。
花灑不知何時已經被關掉了,隻餘下幾顆水滴零落而下,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易殊涼從架子上随手扯過一條毛巾,緩緩擦拭着自己濕漉漉的長發與身體。
如果現在去拆穿向知遙,那對方很可能就會因為計劃失敗而遠離自己,以後再想和她親近隻會更難。
若想讓她繼續留在自己身邊,便就隻有一種辦法。
易殊涼凝眸看着鏡中的自己,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
其實早在方才,自己在向知遙面前裝作慌亂膽怯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下意識地做出了選擇——
那就是陪對方把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
同一時間,置身于主卧的向知遙,所思所想所忖度所考量的,一點兒也不比易殊涼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