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響擡頭看看桌上的酒杯,又低頭看自己畫上的酒杯,對照下來約莫有七分相似。玉響滿意地放下畫筆,擦幹淨手撚起畫紙,吹去上面的顔料碎屑,細細端詳起來……
“玉響!在幹啥呢?我們釣魚去吧!”
納特洪亮的聲音從窗外傳來。玉響戀戀不舍地最後看了眼自己的得意畫作,一邊大聲回了句就來,一邊拉開一個疊滿畫的抽屜,将手裡這幅小心地放在了最上方。
納特喜歡釣魚,同時又是個嘴閑不下來的主,甩了竿後魚沒釣幾條,話卻是說着沒停。
“诶?你最近一直在畫畫吧,練了這麼久,現在水平如何啦?”
“找到些感覺了,之前老覺得自己沒有天賦,現在看來隻要肯花時間,總是能做好的。”提到自己的進步,玉響感到輕松起來。
“看來是不錯啊,不如下次讓我欣賞一下?”納特頗有興趣。
“好啊,到時候就請你點評點評,給我些建議了。”玉響爽快地點點頭,也不藏着掖着。
“哈哈,交給我吧!别看我天天隻知道釣魚,其實我是很有藝術天賦的!”納特昂首挺胸,看起來有幾分自得。
玉響看着納特大大咧咧的模樣,實在很難和藝術聯系起來。但看納特本人似乎自信滿滿,玉響遲疑了一下,選擇禮貌的保留意見。
“對了,說到藝術,你知道嗎,過些天璃月會很熱鬧哦。”納特一臉神秘地說。
“怎麼?”玉響知道納特是個賣不住關子的,便直截了當地問。
不出所料,納特沒耐心讓玉響慢慢猜測,他自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話匣子:“是詩歌大會啦,一些璃月的文人舉辦的,邀請各地人參加呢。雖然比起藝術天賦,我的文化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但聽說這個詩歌大會就算對詩一竅不通也可以參加,我就想去湊個熱鬧……”
“詩歌大會嗎……”玉響喃喃自語,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納特還在滔滔不絕,但玉響的耳朵好像套了層膜,聲音傳進來嗡嗡的,沒法聽進去。在不停歇的嗡嗡聲中,玉響看着手裡握着的魚竿出神。
“……所以玉響你覺得呢?”納特突然點名驚醒了玉響。
“啊,抱歉。我沒有聽到,可以麻煩你再說一遍嗎?”玉響歉然道。
“就是詩歌大會呀,你想不想一起去?璃月就在隔壁呢,不遠的,我們一起去湊湊熱鬧怎麼樣?你一看就很有文化,一定能在大會上大放光彩!”納特極力勸說。
玉響聽後卻果斷搖頭,幾乎沒有考慮,“我就不去了,祝你玩得開心。”
“诶——為什麼啊?好不容易有機會出去玩,你難道不期待嗎……啊,對了,突然想起你之前旅行了十年來着。”納特困擾地撓撓頭,但很快又找到了其他突破點,繼續堅持不懈地邀請玉響,“但是你這不也回來好些年了嗎?這麼久了再去看又是一個新鮮的地方,再說就算風景看膩了,詩歌大會總是新鮮出爐的,肯定很有意思。”
“不是因為這些……”玉響看他這樣堅持,無奈地解釋,“我曾經下定決心,将餘生獻給故鄉,所以我不會再離開蒙德,很抱歉。”
“這也太極端了吧。”納特無法理解,“更何況這裡是蒙德,是自由之邦。你說将餘生獻給蒙德,卻又不離開這裡半步,這不就跟囚牢一樣一點都不自由。”
“囚牢?或許是吧……”玉響認同了納特的說法,卻依舊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他看着架在果酒湖上的石橋,那座橋連通着外界與城邦,是進出蒙德城的必經之路。玉響十六歲時,年少的他背着沉重的行囊,就這樣走過石橋、向着無盡的遠方……想到這,玉響眼中閃過向往,“納特,你知道嗎?我有一段相當精彩的旅途,為期十年,艱難又漫長、美好又短暫。它是我年少的夢想、勇敢的沖動、以及希望的清風——如果可以,我也想再次踏上征途,去探索這無限的世界,與……同伴一起。”
說到這,玉響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漆黑的眼眸裡夾雜着無奈與某種愁緒,“但是一個人的時間是有限的,就像自由不是無止境的自由,法律和規定是自由的邊界。同理,我的人生也不隻有遠方,我還有一件必須完成的事——為了它,我會一直留在留在故鄉、留在蒙德,直到身體歸入泥土,風帶走靈魂……”
玉響自顧自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後便陷入了沉默,隻留一頭霧水的納特在原地瞪着一雙迷茫的大眼睛。納特腦子宕機許久,最終放棄思考其中的含義,投降道:“好吧好吧,我知道勸不動你了。雖然聽不懂,但你好歹給了解釋。不像科裡爾那小子,二話沒說就拒絕了,還不容我問,直接就趕我走。”
“是嗎?”玉響笑起來。納特的話确實多,想必科裡爾是不勝其煩,玉響甚至能想象到他翻白眼的模樣。
笑過後,玉響又有些在意地問:“不過,科裡爾真的什麼都沒說就拒絕了嗎?”
“唔……的确什麼都沒說,不過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拒絕的。”說到這,納特苦惱地歎了口氣,“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這樣?不就是去璃月一趟嗎,既不遠也不花多長時間,怎麼就搞得跟如臨大敵一樣?”
“我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至于科裡爾……”想到自己那位裹足不前的竹馬,玉響也感到頭痛,“真希望他像你一樣多幾分莽撞,别老憂心那麼多。”
“喂喂!你是在說我莽撞嗎?哪有當着别人面說壞話的?”納特在一旁抗議。
“啊,你的魚竿動了!”玉響轉移話題。
“诶诶!還真是,這挺重啊,肯定是條大的!”
……
“呼——收獲滿滿啊。”納特滿意地瞧了瞧裝了滿滿一桶的魚,突然想起什麼,眼轱辘一轉,拿手肘去戳玉響,“兄弟,你們家那個葡萄酒味道真的妙,我喝完後日思夜想,再去喝其他的酒那都食之無味啊。”
“哦?是嗎?”納特意圖明顯,就差明說了,玉響笑了笑,裝不懂道:“這不是正好幫你戒酒。”
納特霎時驚恐道:“那可不行,我這輩子和酒相親相愛永不分離!”
玉響啞然失笑,“行了,别裝了。我下次再給你帶一瓶,你可要省着點喝。”
“嘿嘿,那當然,我一定會細細品嘗的。”納特計謀得逞,頓時笑開了花,“對了,上次送你的魚味道怎麼樣?來來來,剛好我再給你一條!”
說到魚,玉響就感覺喉嚨眼裡冒出一股腥味。所有食物中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魚了,上次納特送他的魚都是交給偉大的母親大人解決的,他自己一口沒碰。但是前幾天母親已經去晨曦酒莊了,估計要待上好一段時間,這魚也沒地方養着。
想到這玉響張口要拒絕,但擡眼一看,就是納特那雙期待的大眼睛。到嘴邊的話瞬間又卡住了,玉響不想拂了他的好意,隻得勉強地點點頭,“好吧……那就多謝你了。”
納特釣夠了魚,還得到了葡萄酒的承諾,笑容滿面地先行離開了,徒留玉響看着桶裡那條大魚犯難。玉響左右糾結許久——吃是不可能的,幹脆再釣幾條然後一起放了。
納特走後世界都安靜了許多,玉響一個人坐在果酒湖岸,甩了竿聽着樹葉的沙沙聲出神。因為心神不甯,好幾次魚咬鈎都沒釣上來。玉響再次提起空空如也的魚鈎,歎了口氣,他挂上魚餌重新甩了竿,卻又将魚竿放在一旁,用空出來的雙手揉了揉臉。
“在苦惱什麼呢?我讓風幫你吹走它吧。”
玉響扭頭,看見溫迪坐到了他身旁。玉響連忙打起精神來,掩飾般笑了笑,“沒什麼……隻是覺得明明魚都心甘情願上鈎了,我還怎麼都釣不起來,是因為我太蠢了嗎?”
“嗯……”溫迪看着玉響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意有所指地說:“或許是你根本不想把魚釣上來呢?”
“是嗎?”玉響看着自己持竿的手,有些茫然。
“不過抱着這種心态就不算釣魚了,隻是白白給魚送餌。要我說,既然甩了竿,那就不要把魚放跑。”溫迪說完後,剛好魚竿一震,有魚上鈎了。溫迪握住玉響持竿的手,笑着說,“讓我們把它釣上來吧。”
兩人合力将魚拉了上來,玉響提着線,魚鈎上挂着一隻分量不小的魚——這次沒有讓它跑掉了。玉響将魚放進水桶,看着它在狹窄的桶裡到處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