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後,林讷行委婉道:“沈師兄他目前和我宗的小師叔在一起,應當無暇處理私事……而我和陸師兄另有要事,一時也不便與他彙合。張道友若是誠心化解誤會,不如在出秘境後再找時間與我或者沈師兄聯系。”
她頓了頓,又道,“既然是誤會,沈師兄他也不是氣量狹窄之人,張道友不必思慮太多。”
說完,三人便各自執禮告辭。
兩隊人都分頭疾速行進了半晌,才停下來稍作休整。
張逸辰那邊,自有孫離将他的多事之舉指責了一頓,自不必再細說。
而林讷行這邊,則是陸玉韬詳加詢問。
林讷行搖了搖頭:“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張逸辰這人給我的感覺很是奇怪……”
她擡眸看向陸玉韬,稍稍端詳了一陣,才遲疑道,“有點像是陸師兄以前觀察我和阿語的樣子,又有些像是有什麼疑問、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些答案。但若要說他有什麼圖謀,卻也并非如此……有時候,和溫道友的氣質也有點相像。”
陸玉韬心中暗道:阿行别的不說,直覺倒是一直都很準。她口中的張逸辰,的确有些秘密。而這秘密,從他身上的因果氣息來看,正好與溫蔚有些關聯。另一人倒沒有什麼特别,但卻是個卦修,恰是要懂得點遮蔽手段才符合身份。
他的視線忽而轉向天邊疏忽飄過的一團靈霧,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罷了,不提他們。眼下有個可以讓你明心證道的機會找上門來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也讓我這個師兄親自來為你護一次法。”
陸玉韬信手自袖中掏出一疊符箓,見林讷行滿臉茫然,不解其中真意,便正色對她道:“雖說是個難纏的靈智,但你若有什麼本事皆盡可全力施展,不必瞻前顧後。”他又蹙眉若有所指道,“記住,不到萬一,不要求助他人道法。”
他的話剛一說罷,便有绮麗粉霧裹挾着淺淡香風驟然襲來。
陸玉韬足尖輕點,倏然倒退至五丈開外;廣袖一振,手中符箓便依序飛散,淩空結成辟界符陣。他繼而翻手掐訣,符文金光流轉,轉瞬便将粉霧和林讷行單獨扣在了單向隔絕的一層鏡面空間内。
林讷行的視野内沒有發現粉霧,相比陸玉韬的反應稍慢了些,但在探測到異常靈氣波動後也警醒地迅速點燃一張炎火符往霧源處甩去。
霧影洶湧翻卷,一瞬便将正在膨脹中的碩大火球壓成一粒細砂。
将細砂彈走,羽鈴想起來自己目前的形态以林讷行的實力還無法察覺,她還特意調節光影顯化了一截細羽花藤,才對林讷行好聲好氣道:“林妹妹,我是你鈴姐姐啊,我們在幻境之内見過的。”
聽到羽鈴的聲音,林讷行便猛然想起來那株窺探她記憶的靈藤。但她當時受制于人,迫于威勢下隻能盡力容忍,其實對這靈藤的動作頗為厭煩。
雙息鍊上石珠輕叩,聚火陣法便瞬間激活運轉,空白符牌上又有先前便置放好的五行增強符助力催發聚火陣法,支撐她一時半刻不成問題。
有陸玉韬在暗中護法,林讷行也沉下心神來仔細應對。在腦海中沉靜推究他話中真意的同時,她手上已經翻指掐起護心訣,繼以丹火符豎執額前點燃。
“炎炎丹火,煉我凡胎。”符語一出,便有沖天火冕拔地而起。赤白火浪爆裂四濺,連帶着林讷行本人亦受其燒灼鍛煉。
這丹火雖然暴烈炎熾,卻并不會對肉身神魂造成實質性的損害。更不用說,林讷行身上還有冰雷劍意可以護持經脈要穴。
除非此人滿身罪咎、劫運纏身,丹火便将顯化罪紋,焚魂鍛魄。當然,現階段的林讷行繪制的丹火符,還遠無法達到能夠焚罪斬劫的威能,最多隻是淬靈淨垢、滌除雜炁。
羽鈴沒想到自己不過一日多不曾找見林讷行,這人就變得如此果決,連一句話的時間也不留給她——雖然這人的性情與在雙生幻境時也差不離,但那時好歹還會在識得實力差距後虛與委蛇,周旋應對。
此時四周早已被陸玉韬用符陣張起結界隔離開來,邊緣還冒着能吞噬向其靠近的靈物氣息的黑星,在限制羽鈴的能力發揮。即便她身為秘境靈智,一時竟也無法破界逃脫。
羽鈴不知設下結界之人的用意,但這符陣結界對她有弊也有利,譬如當下林讷行也隻能在這方寸天地間孤軍奮戰,無法遁逃。隻要她拿下了林讷行的道契,其他人便無法再插手進行幹涉。
瞬間想通了關竅與利弊,于是羽鈴也不管本源靈力消耗,當即凝霧為雲,施雨成牢。數載苦修積攢的一身功力,此刻正堪大用。且她也不吝啬自己的一身離魂绮羅香,不斷将其融入雨中将林讷行嚴密包裹。
一水一火相激相沖,登時整個空間内便汽爆聲震、霞蔚雲蒸。
僅以丹火隻能勉強抵擋幻香侵蝕,而無法焚盡香源、反守為攻。林讷行唇線緊抿,掐起凝冰訣踏空逐霧。在賣了個破綻引得羽鈴聚形撲來後,當即點燃雷暴符送往雲霧核心。
登時雷電便成青光鍊網炸響,雷蛟鎖縛翻騰的靈霧,将逼出的香霧滌蕩絞滅。
林讷行在電網間疾速穿行,不時甩出個銳金訣讓将息的雷電複燃為電棘;羽鈴則随風聚散虛實,避其鋒芒,間或在朦胧雨幕中無聲落下一片淬毒毫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