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中幻化出一朵留影蓮,戲谑道:“不如讓我将你這般桀骜之态錄成影像,也好讓林讷行好好看看她的道侶背地裡是何模樣。”
沈謙語眉梢微揚,反倒低低笑出聲來。他拱手執禮,倏作謙遜受教狀:“原來小師叔雅擅此道,且竟對弟子道侶關切至此。說來小師叔倒是提醒了弟子,往後不妨多備些留影石來為道侶解悶研習。”
但他接着又溫聲歎息,似是有些發愁:“隻是阿行向來專注精研符道,獨對謙語一人百般愛憐——用塊小小的留影石,恐怕難以輕易惹來她側目……”
時雨:……
他眼眸微眯,有理由懷疑這人是将對時非和羽鈴的怨念都轉移到了他身上,但他沒有證據。
——“你這是欺我無鋒銳?”
——“不敢。”
——“說起來,你一個小小金丹,竟能讓大乘尊者吃虧,不覺得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嗎?”
——“小師叔此言在理。不過,這歸墟境内時序禁律更為嚴苛,隻要先行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即便修為差距甚大,亦可借勢相搏。小師叔莫非還沒出秘境,便已經忘了本源法則?”
時雨:……
他在這人言語中屢次吃癟,竟振袖而笑:“好一個‘謙語’,原來是牙尖齒利之輩,名不副實。”
在位于秘境心淵的祭壇殘垣處,卻不期迎來了多名不速之客。
神山春雖然是友宗道友,又醫者仁心,但無奈他見證了幾名玄清弟子被惑神淨心藤反擊後的窘迫癡态,又在此後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便被三人窮追猛打、追逐至此。
而白靈在秘境内兜兜轉轉,對沿路的各類靈材靈植挑挑揀揀,竟也在尋人的中途誤打誤撞地來到了這個地方。
至于溫蔚和喬知樂等人,雖是早就抵達此地,但還在尋找機關突破虛實界限,因此尚未離開。
此時他們尚且都無法預料到,一個幽冥暗影正在另一層空間悄然凝聚,沿着祭壇血紋逐漸凝實生成。
羽鈴見跟着白靈也是無用,早早地在半路上就自行離去。
大概是覺察到這秘境裡吞噬異常靈息之物影響了林讷行的氣息軌迹,這才讓她一直徘徊遊蕩,而始終無法鎖定林讷行真身,她便調轉方向,來到位于南部底層的離幻火境。
她從離幻火境中央的古樹上摘了一個星紋密布的鈴形果實,制成專門克制空間隐藏的返真定蹤香,然後才燃着香繼續尋找青蘅的蹤迹。
陸玉韬和林讷行二人離開幻壁後不久,便遠遠看見了張逸辰和孫離。
陸玉韬對這兩人并不相識,也不感興趣,拉着林讷行便準備匆匆離開。
然而張逸辰卻忽然叫住了林讷行:“林道友,你們這是剛從山北而來?為何不見沈道友與你們一起行動?”
林讷行原本急促的腳步聞言一頓。
她對陸玉韬點了點頭,獨自上前與二人寒暄:“張道友、孫道友。”三人各自見過禮後,她才客氣詢問道,“不知張道友此話何意?莫非是有什麼事需得找沈師兄商議?”
張逸辰聽她這麼一說,就知道沈謙語定然沒有将之前在西北群山上發生的事向她提及,也沒有借着道侶和師兄的身份說些疏遠挑撥之語,心裡倒是有些意外:當時這人氣勢洶洶地說要讓他還賬,卻不想隻是發洩私憤。
但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必要再自找麻煩,于是道:“沒什麼事……”
話剛一說出口,他又改變了主意,便歉然道,“是在下之前與沈道友有了些誤會,心中一直有些不安。但修士不應為凡情雜念所困,因此在下希望能夠和沈道友早點說開。”
林讷行眉頭微蹙,謹慎道:“不知張道友是在何時與沈師兄發生了誤會?”
張逸辰略作沉吟:“也就在今年年初……”他沒有把話說盡,而是細心觀察着林讷行的神色變化,果然見她眼睫倏然低垂,睫羽掃下一片陰影,而唇線則不自覺地微微繃緊。
林讷行憶起那時沈謙語正好去了鎮塔确認隐令之事,随後便不知所蹤,直到月餘後才被找到,或許正是在此期間遇上了張逸辰,從而發生了些什麼。
但張逸辰與她有過舊怨,若果真有什麼事,沈謙語也應該會告訴她才對……可若是沈謙語為了不讓她再擔心而選擇自己解決,或者此事根本無足輕重、不值他一提,也不是沒有可能。
除此之外,若反過來想,則興許是張逸辰在當時發現了什麼異常,故意小題大做來對她進行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