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冷無弦開口了。
“你要是決定不了,對于你來說很困難。沒關系,可能我有點突然,但不想錯過認識你的機會。我們可以先當朋友嗎?”
墨離燼無意識的呼出一口氣。
“好的,我需要時間考慮。”
“嗯,我等你回應。”
這場對話就此結束。
微風中帶些風雨過後的新鮮,泥沙混着空氣,濕潤的氣息。
墨離燼忙了一天也累了,很快就入眠。
而冷無弦還在思索着,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追求者,讓心上人沒有不好的體驗。
就這麼想着,直到想出來了才安心入眠。
半夜,冷無弦果然起身下榻,他先是輕聲喚了幾聲墨離燼,直到确認好人睡着了,再把人放到榻上休息,自己睡地上。
天微微亮,冷無弦又起身把墨離燼抱下床放會原來位置,調換回了位置。
墨離燼做夢覺得自己如羽毛般輕浮。
像是飄在雲朵上。
早上,墨離燼起來了。
他伸了伸腰,活動了筋骨,整理好床鋪就離開房門。
冷無弦已經離開了。
廳堂裡,桌上擺放着一些這裡特色的食物,冷無弦和戚舍棄也是這裡的人,沒感到什麼稀奇的。
墨離原本往常一樣坐到戚無棄旁邊,卻見自己的位置已經他人坐了。
他一眼茫然對上了戚無棄的眼睛。
“那個抱歉啊,墨離燼,我把你的座位給我哥坐了,你隻能坐其他位置了。”
墨離燼滿臉寫着“你這個重兄輕友的背叛者”的樣子。
這位重外輕内的戚無棄答應下次一定會補償墨離燼的,便轉身跟戚舍棄聊起天來。
墨離燼看着一個空位置,隻剩在冷無弦旁邊了。
他沒吱聲,也沒表達什麼,坦蕩坐到冷無弦身邊。
他的面前擺着早就裝好的食物。
誰做的就心知肚明了。
墨離燼輕聲對冷無弦說了句“謝謝。”
冷無弦也說“不客氣,我應該做的。”
四人的早飯就吃完了。
屋外晴空萬裡,仿佛昨天的暴雨隻是幻覺,沙土已經被烤幹。
由于冷無弦他們受了傷,不适合去街市走動,但可以在人少的地方散散步,走走路什麼的。
戚無棄收拾完就直接把戚舍棄帶出去走走了,這下屋裡有隻剩下兩人了。
墨離燼提出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冷無弦表示自己沒意見,是同意了。
墨離燼便整理好一切後,把人一起帶出去散步。
戚家兩兄弟去了别的地方,墨離燼把冷無弦帶去沙漠上。
兩人都帶着帽子防太陽。
墨離燼看了一下周圍,轉頭問道:“你覺不覺得這裡很熟悉?”
冷無弦來到跟前,撫摸着石頭,像是故地重遊。
“當然,這裡是我被你拯救的地方。”
墨離燼還想說些什麼,突然,一陣細微的喘息聲在周圍響起。
冷無弦挑了挑眉,道:“看來這裡需要救的人真多。”
墨離燼沒回答他,隻是根據呼吸聲判斷所在的位置。
果不其然,在前方的石頭背面,一位少年手拿着利劍,眼神有些警惕的看着來人,一身白衣被血徹底染紅。
這是傷的多重啊。
那位少年等到墨離燼靠近了,還是拿着利劍護着自己,因為重傷,生存的機會可能不多。
良久,他視死如歸的閉了閉眼睛。
“要殺要剮随你,記得把我的骨灰揚海裡。”
墨離燼有些被語言聽笑了。
“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認錯了?我可不是要取你性命的人,可能是要救你的人。”
那位少年張了張嘴,還是沒有開口,最終因為體力不支昏倒過去了,利劍也随之倒下。
冷無弦在墨離燼身邊看着,思索片刻,開口道:“要把他帶回去嗎?”
墨離燼已經在想着如何把人帶回去的問題,聞言笑了笑,道:“當然了,既然答應人家了,我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必須要救他。”
冷無弦點了點頭,開口道:“行,那你拿他的東西,我把他背回去。”
墨離燼也同樣點了點頭,把劍拿上,又想起冷無弦也是重傷,在他準備把人背起的那一瞬間,他阻止了。
“算了吧,你還有傷在身,我來吧。”
看着墨離燼緊緊攥住他的手,冷無弦答應了。
換作冷無弦拿了一把沾上血液的劍,墨離燼把那位少年背上身子。
冷無弦可不是單單隻拿東西,自然而然還會幫助墨離燼使出力氣,減輕點力氣。
太陽炎熱,連風裡都帶有幹燥。
遠處依舊還會有行商隊伍前行着,向着未知的國度出發,将自己祖國的商品帶去那裡,聯絡交往關系。
墨離燼頭上的鬥笠給了少年遮太陽,冷無弦看到了主動把自己的帽子給墨離燼帶上。
墨離燼看了他一眼,道了謝。
長路漫漫,前方是歸處。
兩人終于把少年帶回來了。
墨離燼為少年把了把脈,冷無弦去打水。
正巧戚家兩兄弟回來了。
墨離燼看也不用看就吩咐他們把藥物拿過來。
戚無棄剛走回來,有些累,還沒問地上的人,就被吩咐做事情。
莫名其妙的火一下就上來了。
剛想開口反駁,就被墨離燼轉頭時臉上明晃晃的“你這個重外輕友的人,說好的好好報答我的呢”的樣子給看得啞口無言,默默的跑去拿東西了。
這位少年傷的很重,被許多刀劍所傷,身體上還有傷痕累累。
肋骨處傷到,腹部中傷,反正身上已經有些血肉模糊的地方。
冷無弦取來水給墨離燼,他在一旁适當的給人遞工具,時不時幫忙。
等一切都好後,在妙手神醫的墨大夫下,一盆清澈的水就此變成滿是血污水。
不知道換了幾盆水,少年的身體才就此清理幹淨。
戚無棄和戚舍棄把放雜物的屋子整理出來,好巧不巧,剛好就有一張床鋪在裡頭的。
這下剛好,少年有了居住的地方。
墨離燼處理完後喝了一口冷無弦遞來的水,又起身和戚無棄合力把人帶會室内休息。
冷無弦看着滿頭大汗的墨離燼,默默的拿出手帕,在墨離燼坐下休息的時候為他擦汗。
戚無棄看到這副場景,氣從心上來。
他當即大聲道:“哥!我也要你給我擦汗!”
戚舍棄在那裡倒完水後過來,把水給戚無棄喝,也同樣拿出手帕,随意給戚無棄擦了擦一點點的汗。
“哼!我也有!”
墨離燼覺得戚無棄有些幼稚,扶額笑了笑。
冷無弦隻是擡頭淡淡看他一眼,道:“你能和墨離燼比的?他忙前忙後,你就隻幫了拿東西和把人帶到床上,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
戚無棄聞言語塞。
“沒辦法,我寵慣他了。”
戚舍棄意想不到的開口。
這讓戚無棄找到了救星,驕傲的擡起頭,仿佛在說“我有我哥寵着,怎麼了?有意見?有意見也給我憋着。哼。”
于是,冷無弦直接和戚無棄說了起來,戚無棄同樣也不甘示弱。
墨離燼看着這兩人現在的幼稚發言,覺得想小孩吵架。
他揉了揉眉心,随後開口道:“結束了嗎?可以不說了嗎?我需要安靜,可以嗎?”
冷無弦一聽這話立馬閉嘴,乖巧的靠近墨離燼身邊,道:“我會按摩,能讓人緩解一下,試試看?”
墨離燼也沒拒絕,放下了手,示意讓冷無弦幫他。
戚無棄看人阻止了,撇了撇嘴,也不說話了。
他看着一人手法娴熟的為另一個人按摩,有些氣得牙癢癢的。
為什麼他剛才會和這個隻在乎墨離燼的人一起發言小孩幼稚話語。
他不禁反思自我。
這時,戚舍棄趁着沒人注意他們這邊,悄悄的把戚無棄的手拉住,輕輕捏了捏手指,随後又用指尖在他的手心寫了幾個字。
戚無棄有些怕癢,指尖在柔軟的手掌心處輕輕滑動着,難免會有些癢癢的,他想把手掌合起來。
戚舍棄正好在他準備合掌心的時候寫完字,察覺到了就直接把手舒展開來,一把握住了手。
戚無棄收回手沒辦法,發現戚舍棄用手牽住他後,轉頭有些震驚的看着他,神色詫異。
戚舍棄寫的都是一些哄人的話,再加上動作,戚無棄耳朵有些粉紅。
戚舍棄已經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他正欲開口,墨離燼那邊就好了。
冷無弦的手法确實好,被他一按摩,墨離燼哦頭也不暈了。
不過他一睜開眼,看得不是門外風和豔麗,而是自己的朋友耳朵羞紅,神色震驚,再看看他的兄長,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奇乎甚怪,墨離燼本來想問問戚無棄怎麼一副羞赧,冷無弦就說話了。
“有緩解一下嗎?墨大夫。”
他的桃花眼彎了彎,笑吟吟的。
墨離燼似乎搞清楚了為什麼叫他這個名稱,莞爾一笑,開口道:“好多了,多謝冷師傅,有興趣開個副業,還能有錢收入。”
冷無弦笑了笑,開口道:“那可能不太行,畢竟我的手法在按摩過你後就已經自動消失了,不再是了。”
“是嗎?那我可真是不好,搶走了冷師傅的看家本領?”
“這當然不是了,是他主動見到你就要付出一切也不管不顧我這個主人了,墨大夫,你說是吧。”
墨離燼笑了笑,道:“那這手法可真是跟主人……算了,沒什麼。”
冷無弦沒再說下去,隻是挑了挑眉看向他。
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了,衆人休息了一會,發現才剛到晌午。
于是又馬不停蹄的起身去忙。
一頓飯又解決了。
飯後,墨離燼轉頭再讓衆人把地上的痕迹還有一些地方清理幹淨,自己則是盛好了飯菜,去少年所在的房間。
剛進門就聽到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是少年翻身太大動作把傷口牽扯到了。
痛的有些嘶啞咧嘴。
墨離燼把飯菜放到桌子上,把少年扶了起來。
“你不好好躺着亂動什麼?”
少年有些抱歉的看向他。
“我隻是想翻身,沒想到動作太大弄到傷口了,抱歉。”
“你也不用跟我道歉,如果真要說些什麼的話,就說些吉利的話,比如說你身體痊愈後會報答我。”
少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墨離燼把食物放到少年身前。
“吃些東西吧,先喝些水,再吃飯。”
可能是三天沒進食了,少年點了點頭便狼吞虎咽起來。
被嗆到時墨離燼就順手拍了拍他的背。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待會吃完了就把事情前因後果都告訴我吧。”
墨離燼能感受到脊背的主人聽到這話後僵了一下,又恢複正常。
少年在徹底飽腹後,慢慢悠悠的開口。
“我是一個随行部隊的商人,在來的時候遇到了沙塵暴,醒來就發現自己和同伴困在了洞穴裡,我以為我們會相依為命,沒想到截然相反。”
墨離燼願聞其詳,洗耳恭聽的等待少年接下來的話語。
“他們反目成仇,我平日性格孤僻,沒人願意和我親近,隻有一個女孩願意。那時候,她的家中變故,我們離開了彼此。長大後,我們還是沒再相見。”
“後來呢?”
“後來我為了謀生計奔波在黃沙裡。也就有了剛才說的事。幾個人密謀把我推出去看下風沙。我是傷的最重的,沒有力氣反抗,就隻能無奈照做。隻是沒有想到,他們手上還有武器。我隻能用一把劍去對抗,最後就是你救我時候看到的。”
“他們為什麼要傷害你?”
“還能因為什麼?人多不好信任,就把我這一個外人給趕出去,都是自己人才好辦事情。”
“事情真是如此?”
“當然,我難道還會騙你?”
墨離燼看着他,覺得這人說的話處處是疑點,不可信。
“你叫什麼名字?”
“我嘛?鳳風雲是我的名字。”
有點像假的。
墨離燼接下來又問了一些問題,也回答了一些。
他後面就收拾碗筷,讓鳳風雲自己休養生息去了。
出房門一看,他們已經打掃收拾完了,都坐在椅子上休息。
墨離燼也去把廚房收拾了一下。
時間還很充足,适合睡午覺。
炎熱的天氣,熱氣騰騰,在涼爽的地方,睡意自然而然就湧上來。
衆人還沒去休息,在廳堂上聊着天。
“墨離燼,你剛才跟那個人說什麼了?說了這麼久?”
“沒什麼,就問了一下他的來處背景還有名字。”
“問出來了?”
“嗯,是的,他叫鳳風雲,是一個貨運商人,路上沙塵暴來襲,讓他們躲在洞穴,後面因為同行的背叛,把他傷害,所以不得已逃難在此。”
“你覺得他的話有多少的真話?”
“半真半假吧。”
“嗯,也是。”
這麼一聊,困意也聊上來了。
四人揮手告别,該去哪裡就去哪裡。
墨離燼和冷無弦還是在一個房間。
墨離燼已經躺下了,冷無弦看着他有些欲言難止。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睡。”
墨離燼拒絕了他。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睡姿不好,怕給你照成心理陰影。”
冷無弦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隻是答應。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
“墨離燼,你多大了?”
“嗯,比你大。”
“這樣啊,那我能叫你哥哥嗎?”
“為什麼?我們又不是親兄弟。”
“沒有什麼,隻是特别想叫你哥哥,感覺很熟悉。”
“怎麼不叫我名字?”
“叫了感覺會做些無法解釋的事情,可不可以叫你哥哥?”
“我無所謂,你要是想叫就叫吧,不過不能一直叫。”
“好的,謝謝哥哥。”
“你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我是獨生子,那你呢?”
“跟你一樣。”
屋外陽光燦爛,不知道哪裡來的昆蟲在鳴叫着,聲聲催人入眠。
墨離燼夢中呓語,小聲到冷無弦隻能聽懂幾句。
冷無弦為墨離燼蓋好了被子,也一同入睡了。
另一邊,戚家兩兄弟還在玩鬧。
算是戚無棄單方面的,戚舍棄縱容他。
直到不玩鬧了,他們才一起睡覺。
而鳳風雲那邊,還沒有睡覺。
從墨離燼進來到出去這個過程中,連墨離燼都沒有發現,鳳風雲全程盯着墨離燼的臉。
不是因為好看而被吸引,而是因為他的臉很像壁畫中的神仙。
鳳風雲在躲避沙塵暴的那個洞穴,意外發現了一個密道,裡面的壁畫蔓延在石壁上,講述了一位神仙的生平與飛升。
畫中就隻有全身像和側面像,但通過對墨離燼的觀察,鳳風雲能保證,他就是壁畫中的神仙。
那位神仙最後是留下憫生之淚,生出了憐憫之心,然後飛升了。
事情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不知道墨離燼最後會不會也是這樣。
鳳風雲懷揣着期待的心也睡去了。
不同的人,所做之夢皆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