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擔心擔心弗雷吧,他的性質不是比我還不穩定麼?”戈爾德眨了眨眼睛。
“但是現在弗雷根本不出門,認認真真地準備着。”杜比擡起了一根手指,“他可是很知道自己的使命的,不像某些人,天天都在追求危險和刺激。”
“嗯,”戈爾德慵懶地伏在了桌子上,“我可是聽過一個傳聞,弗雷不止一次被從裡世界直接拖出去暴斃呢。”
杜比眨了眨眼睛。
“你那位信徒很危險麼?”杜比問道。
“你可以去接觸他啊。”戈爾德說,她風情萬種純金色眼睛看着杜比,“不過我不建議這麼做,而且他不是我的信徒。”
“是我的獵物。”戈爾德豎起了一根手指,“能真正信仰我的人類,大概是少之又少吧。”
“大多數人類,由于他們可憐的人性的殘存,他們會克制對我的渴望,人性這東西,就像是該死的面包渣,你多麼用力,它都還有那麼一點點,沾在你的手指上。”戈爾德說,“所以他們渴望我,但是卻難以突破最後一層,真的皈依于我。”
“我喜歡這種掙紮,我喜歡我的獵物靈魂飽受煎熬。”戈爾德笑着說,她的手指把玩着軟糖盒子上精美的金屬小人,“這種掙紮和撕扯太有趣了,讓我很滿足。”
“你确定詹姆斯·莫裡亞蒂還有你所說的人性殘渣麼?”杜比說,他将手中的剪貼本放了回去,掏出了另外一本,開始分析,“他什麼都做,人口買賣,軍火,走私,殺人,造假,幾乎人類所恐懼的一切惡劣行為,他都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越是這種人類,到最後越是死抓着那麼一點點殘餘的樣子越是有趣。”戈爾德舉起了一隻手指,“他很聰明,非常聰明。”
“但是可惜,無敬畏。”她笑着說,“你懂這種人類的。”
“我不懂。”杜比笑了笑,“我如果能輕而易舉地理解人類的話,人類就能輕而易舉地理解我們了不是麼?”
“這算是你這種洩密局局長先天對我們的保護吧。”戈爾德說,她按着彈簧,讓公主玩偶左右搖擺了起來,王子玩偶傻傻地僵立在空氣之中,保持着接吻的姿勢。
“說起來,你覺得開膛手傑克還符合你的推斷麼?”杜比問道,看着他裝滿了犯罪的剪貼本上,目光落在了一則消息上,“這家夥似乎認為自己是某種遠高于人類的存在,所以肆意的捕獵和殘殺。”
“他估計不會拘泥于人性這種細枝末節了。”杜比說。
“西恩好像說過這件事。”戈爾德說,她趴在桌子上,一身高級的絲綢發出了輕輕的沙沙聲,就像是春雨落下的聲音,“西恩說,想看他自以為高于人類,卻被王輕易虐殺的樣子。”
“那麼說明西恩要收割他的人頭了。”杜比随口問道。
“我給西恩提了一個意見。”戈爾德側過臉,珍珠耳飾搖曳着純金,看上去華貴非常,“我說,應該讓他被人類打敗,這樣子就更有趣了。”
“更絕望了。”戈爾德笑着說,她微微地張開了嘴,露出了尖尖的犬齒,似乎空氣中一絲半毫這樣痛苦的味道都可以讓她如猛獸遇到鮮血一樣的激動。
杜比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一聲,“不愧是戈爾德。”
戈爾德在人類中有無數美名,他們稱呼她為豐饒,為黃金,為美色,為世界上最令人向往的存在。
而她展現在人類面前永遠是一位美豔不可方物但是又聖潔的絕世美女。
豐饒聖女,很多教派曾這樣稱呼過她。
而這位聖女扯開她純白的皮膚,會露出下面黃金的底色,如同一尊優美的灰白大理石像實際上裡面是足量的黃金。
那麼最純潔的朝聖就會變成最恐怖的地獄。
這是唯有十三王才知道的秘密。
戈爾德的性質從來不是豐饒,也不是理想。
當然有警覺的人類會覺得她是欲業的化身,所以也有教派稱呼她為欲盛母。
然而人類從來都猜錯了。
戈爾德的本質,她的封号。
其名為。
絕望之王。
由貪欲而百尺竿頭一落千丈也好,對自己的認知錯亂而苦苦掙紮拉扯也好,罪人扯斷蛛絲永沉十八層地獄也好,這都是戈爾德的嗜好。
戈爾德,絕望之王,她的真容如萊茵河底的黃金,閃爍着萬丈光芒,然而沒有這樣的光芒,怎麼能迎來最黑最深沉的絕望呢。
所以她理所當然的不穩定,又理所當然的十分穩定。
杜比笑了笑,他把目光從戈爾德的身上收了回來,“說起來,那個名偵探好像正在測試我的性質,好像想把我當成什麼檢驗機,或者圖書館來用。”
“那你可不太稱職,”戈爾德說,“他就不能用他關于他那些朋友的了解來換取你對我的了解,所以談什麼圖書館呢。”
“至于檢驗機,你好像還勉強可以唉。”戈爾德品評道,她看着自己的修長纖細的手指,“他對于我們的事情,适應的還真快。”
“我其實很好奇他直面你的時候會發生什麼。”杜比說,打了個哈欠,“不管其他人重不重視他,你肯定想要幹點什麼是不是?”
“那倒是。”戈爾德說,“不過他不是盧納的信徒麼?”
“我不能随便亂搞啊。”她說,“我隻能建議盧納幹點什麼。”
“他是盧納的信徒?”杜比的眼睛睜開了,好像一瞬間就從昏昏欲睡中醒了過來,“就盧納定的那個摸不着頭腦的規則,她居然會有超過三分鐘的信徒?”
“你自己測試一下啊。”戈爾德漫不經心地說,“他現在還是呢。”
“那枚新月的光輝,依舊籠罩在他的頭上呢。”戈爾德說,她打了個哈欠,“盧納的規則,不是同路之人即可分享她的光輝,選擇離開就可以馬上離開麼?”
“說明他現在還在順路。”戈爾德說,她偏了偏頭,看着大廳中間緩緩旋轉的時鐘,大紅色的嘴唇又吐出了幾個字,“或者說,他決定跟着她走那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