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就沒有在位。”她說道,“但是其他人都在位了。”
“所以好焦慮啊。”少女忍不住說,用手指插進了自己鉑金色的頭發,“好想馬上戴冠成王啊。”
華生輕輕地歎了口氣,他試着理解這段話,“的确,如果有十二個朋友都準備好了,就差我一個,我也會很焦慮的。”他說道。
盧納轉過了頭,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是吧,我的處境真的很糟糕的。”
福爾摩斯放下了勺子,結束了他的晚餐,他似乎對這個傳說也産生了興趣。
“如果說一個生物,他的概念超過了他的存在,那他即使生為人類,也會被劃成你們那方嗎?”他詢問道。
盧納思索了一會。
“好像有這樣的事,古時的英雄如果概念超過了存在,那麼他就會準備一隻船,劃進灰白色的海霧裡去。”她認真地說,“弗雷會将他們裝進青銅棺椁中,也許有一天會作為裡世界的生靈重新蘇醒。”
“像芬恩和亞瑟王那樣?”華生随口問道,少女偏了偏頭,“我好像的确看到過這些名字。”
福爾摩斯在另一邊坐了下來,他摸出了一根煙來給自己點上,抽了一口,他并沒有提問,隻是看着細密的雨絲。
少女轉過眼睛看着他的剪影,看着被他夾在手裡的煙,然後疑惑地看了看挂在壁爐上的波斯拖鞋裡面的煙草,“為什麼不抽那種了?”她好奇地問道。
“換個口味。”福爾摩斯回答道,擡起手來抽了口煙,他灰色的眼睛看着街道上的景緻,若有所思。
“你不去找杜比麼?”沉默了一會,盧納問道。
“現在不着急。”福爾摩斯答道,盧納垂下眼睛看了看他在袖口寫下的問題,方才好像還對杜比很有興趣的樣子,現在為什麼突然慢下來了。
人類還真是反複無常。
也有可能是這個人類格外反複無常,盧納想,他從來不會和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計劃,所以讓人覺得他捉摸不定,不知道會突然出現在什麼奇怪的地方。
但是盧納從來不會過問其他個體的意志,所以她不打算表示什麼驚訝,更何況她眼前還有雨可以看。
于是少女依舊認認真真地看着窗外,輕輕地哼着一支歌謠。
“Lasst mich ruhn auf dem grunen Feld (讓我在這片綠野上安息)
lasst mich ruhn auf dem Feld der Ehre (讓我安息于榮譽之地)
Meine Seele ist endlich frei (我的靈魂終于自由)
denn hier enden Not und Leid (不再有不幸和苦難)”(1)
少女輕聲哼着,這支歌謠的曲調又輕又緩,很符合人類對于妖精或者魔女吟誦的感覺,但是如林風一樣又空靈又清澈,似乎帶着古老的泥土與青草味。
華生不懂德語,雖然聽不懂它的意思,但是也知道這不是什麼歡快的慶祝節日的歌謠,他看向他懂德語的朋友,但是他那位熱衷于守口如瓶的朋友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解釋的意思,隻是靜靜地抽着煙,在這緩慢悠長的歌謠中看着亘古不變的雨幕。
“So, wie die Helden alter Zeit (所以像古代的英雄一樣)
ruft ein Lied mich nun nach haus (一支歌謠喚我還鄉)”
盧納漫不經心地哼着,就像小孩子唱着意義不明的單詞拼成的順口溜一樣,好像對其中的内容一無所知,又好像完全心知肚明。
很多時候,她看起來完全不谙世事,但是又有些時候,她無論看什麼,都隻會看到最深層的本質。
也許是她那雙眼睛的功勞。
“我出去一趟。”福爾摩斯說,拿起了外套挂在了手臂上,然後拎起了那把傘,他拿起了帽子扣在了頭上,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雨幕中就出現了一朵黑色的傘花,很快一輛馬車靠了過來,然後又隆隆地駛走了。
“喜歡下雨天出門還真是壞習慣。”盧納評價道,眨了眨眼睛,“不過如果一直生活在這裡的話,倒也是可以原諒的。”
“盧納,你剛剛唱的歌是什麼意思啊?”華生問道,少女搖了搖頭,“我不太懂,是他們教給我的,好像是為了某個人類的睡眠。”
“你們管這個叫monody是麼?”她擡起了眼睛,這回是一個英語單詞,華生當然明白什麼是monody,有人說是挽歌,有人說是頌歌。
或者,是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