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納從不覺得自己悲哀。
少女安靜地坐在窗口,看着倫敦的雨,時不時舔舔嘴角嘗嘗剩下的黑胡椒味,她似乎對這樣甯靜的沒有和殺戮與血腥混雜的雨很感興趣。
“有些人類很喜歡下雨。”華生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少女眨了眨眼睛,“你們的世界還真是平穩啊。”
“喜歡麼?”華生問道。
“喜歡,”盧納點了點頭,“但是更喜歡我的那個。”
“想家了嗎?”華生問,伸出手來摸了摸少女毛茸茸的頭頂,盧納微微偏了偏眼睛,“家?”
“就是你覺得最安全最安心的地方。”華生說。
“那肯定是這裡了。”盧納認真地說,“我們那裡和安全一點都不挂鈎的。”
“王也會擔心自己的安全麼?”華生笑了笑,“我們在裡世界的時候,好像沒有生物敢于攻擊你呢。”
“啊,”盧納眨了眨眼睛,她認真思索了一會,“你說安全,難道不是對于所有居住的居民來說的麼?”
王的性質優先于她自己的性質,她就是這樣的生物,無論被驗證多少次,都是這樣的結果。
所以華生毫不懷疑如果出現了任何動搖裡世界生存法則的危害的時候,她會沒有任何遲疑地放棄自己的存在。
按照她自己的理論來說,她的性質不生不滅,靈魂轉生也沒有任何的浪費,所以為什麼要忌憚毀滅呢。
她不是人類。
到底要不要設法讓她多少靠近人類一些呢。
這對她來說,真的有好處麼。
如果她的毀滅是她宿命的一環,那麼讓她意識到自己也是存在的,隻會讓那個時刻變得痛苦,而不能解決什麼問題。
所以她為什麼要來人類中間呢。
而且這看起來也是其他的王的決議。
盧納是不能回答這些問題的,因為她對此也一無所知。
“既然這裡比較安全,為什麼不搬到這裡來住呢?”華生輕聲問道。
“啊,”盧納出了口氣,目光緊緊地盯着雨中打着傘的人,“哈爾芙說過,他們在這裡定居過的,隻是他們被打敗了。”
“大概兩千年,或者一千五百年前?”她摸了摸下巴,“我實在不記得了,反正就是這裡已經逐漸是人類易居的形态了,他們沒法好好在這裡定居了。”
“所以我們就回到了世界的裡側。”她說,“那裡是我們的故鄉,人類無法适應那裡的規則,所以我們就一直住在那裡了。”
“帶你們去看的地方長得很像這裡的投影的地方就是裡世界的邊緣,因為裡世界太脆弱了,也容易被侵蝕和動蕩,如果不穩定下來,核心的地方是不會打開的。”盧納說,“所以我們一直在邊緣栖居了很多年。”
的确,好像神秘故事在一千五百年前就偃旗息鼓了,好像出現了一場大規模的隐退,而之前的人類總是會邂逅怪獸或者神明,那之後,這些東西隻存在密教的記載中,和為數不多的目擊者那裡了。
“世界的裡側是我們的誕生的地方,那裡更适合我們居住。”盧納說,“哈爾芙是這麼說的。”
“表世界的本質是物質,而裡世界的本質是理念,我們的性質錨定我們的靈魂,正如你們的□□錨定你們的靈魂。”盧納擡起了一隻手,比劃了一下,“也就是存在更重要的就是表側的生物,概念更重要的就是裡側的生物。”
“而人類如今又更進一步了。”她看着遠處升起了蒸汽和籠罩着倫敦的厚重白霧,“哈爾芙說,有一天,我們會全部回到我們的故鄉。”
“然後我們的故鄉的大門也會打開,不斷地繼續孕育我們,滋養我們。”少女說,一雙異色的眼睛裡似乎閃爍着某種渴望的光彩。
她擡起了眼睛,看向了天空,然後伸出手指,在半空中似乎勾勒着什麼,“世界的裡側的大門會打開,所有的花都會開放,所有的星軌都會指示回家的路,所以來自我們的故鄉的生靈都會被召喚,大家會一起唱着歌,走在這條還鄉的路上。。”
“預言書上是這麼說的。”她說,“那個時候十三王會一同站在道路的盡頭,十三把王鑰才能打開最後的門。”
“迎接所有的傳說和真實分離。”她認真地說。
“這個時刻,會怎麼到來呢?”華生問道。
盧納搖了搖頭,“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大家隻是知道這麼一件事而已,連哈爾芙都沒有見過我們的故鄉。”
“而且實際上,自決定返回世界裡側開始,根本沒有過十三王同時在位的時候。”她笑了笑,“因為我特别不穩定。”
“有時候戈爾德也很不穩定,弗雷也很容易爆雷的。”盧納掰着手指計算着,“反正沒有十三王同時在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