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您的世界。”鉑金色頭發的少女說,她站在女王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一雙異色的眼睛認認真真地看着她。
“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麼?”少女說道,維多利亞并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陌生的少女能徑直走進自己的寝宮,然後這麼站在自己的面前說這些奇怪的話。
“顯而易見?”年邁的女王問道。
“嗯,”少女點了點頭,“因為我聽他們說您應該是一位王吧。”
維多利亞眨了眨眼睛,“的确如此。”
“那麼您也應該知道了,您在這裡沒有權勢。”少女一字一句地說,“所以這裡不是您的王宮,也不是您的世界。”
“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麼?”她微微偏過頭問道。
我在這裡沒有權勢?維多利亞忍不住感到了幾分差異,她環顧四周,她的仆人們都好好地站在那裡,聽從着她的指揮。
“把這位小姐請出去。”她擡起了手,指向了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女。
侍衛們走了過去,然而當他們碰到這個少女的時候,卻一瞬間變成了淡淡的黑色影子。
“瑞爾和我的權限是等級的,”少女說道,聲音沒有什麼起伏,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普通的道理,或者在耐心地解釋小孩子走失了要去找警察叔叔這樣的事情,“所以他的權能在我的身上是不會生效的。”
“所以您不能在我的範圍内看到被他補完的幻夢。”盧納說,“這裡是您粉飾補完的昨日的延伸,但是這裡是瑞爾的國,而不是您的。”
“他在這裡擁有權勢,而您沒有。”少女不疾不徐地說,“所以您還願意呆在這裡麼?”
女王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變得犀銳而富有距離感。
“不願意。”她幹淨利落地說。
“那就打碎您的鏡子吧。”少女輕輕地說,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女王的身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躲在門後的華生松開了捏着的手套,發現手套已經被他的冷汗浸透了。
“出人意料的有效不是麼?”福爾摩斯說,用手指放在了嘴唇上摩挲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方才會陪我一起勸住盧納呢。”華生抱怨道,“我覺得大概率指望盧納是不能說服那位喜怒無常的維多利亞女王的。”
“如果他們打起來了,或者怎麼的了,到時候你幫誰?”華生問道。
“沒有那種可能性的,華生。”福爾摩斯短短地笑了一聲,“而事實也證明了,盧納的确是這件事最好的人選。”
“好吧,說說你的理由。”華生問道。
“盧納可能不了解人類,但是她了解王。”福爾摩斯直起了身子,“你看,她從來沒有把維多利亞殿下放在一個女人的角度考慮過,也沒有和她說什麼你要走出過往的感情,你不能為情所困,阿爾伯特親王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的無聊的話。”
“她知道王最在意什麼。”福爾摩斯淡淡地說,“不是麼?”
“所以我決定讓她去做,她也成功了。”灰瞳男人簡短地說。
華生重重的點了點頭,在他剛剛聽到這個少女要求獨自去說服維多利亞女王的時候,他總是覺得最容易出現的場面是一死一傷,然而想不到福爾摩斯卻極為支持盧納的想法,二比一他的意見宣告作廢,那個少女一個人走進了女王的卧室。
然而的确如他那位朋友所說的那樣,盧納居然真的如此輕而易舉地說服了維多利亞女王回歸表世界。
沒錯,這個少女方才隻字未提把維多利亞困在這裡的那段往事,她隻是問,您作為一位王,願意呆在另一位王的勢力範圍之中麼?
然而維多利亞女王隻需要這一件事,就足可以說服。
少女輕輕地吹着口哨,從女王的卧房中不疾不徐地走了出來,看上去就像是個乖巧的洋娃娃。
但是華生不由得由衷地感到了某種東西。
她的确生而為帝王。
“你看,我就說我可以的吧。”少女驕傲的耀武揚威地擡起了下巴,露出了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華生出了口氣,鄭重其事地摘下了帽子,“盧納小姐果然旗開得勝。”
少女對此感到十分滿意,“女王會給我報酬麼?”她熱情殷勤地詢問道。
“大概會發給你一枚勳章吧。”華生答道,也笑了笑。
“勳章是什麼東西?”少女仰起臉問道,“是好吃的麼,還是什麼玩具,或者寶物?”
“就是貴金屬加上寶石,表示你獲得了某種榮譽。”華生解釋道,“我們一般隻有立下重大的功勞的士兵和公民,才能得到女王的授勳。”
少女垂下了眼睛,“這樣啊。”
她似乎對這樣的謝禮并不高興。
“不喜歡麼?”華生問道。
“想要其他的。”少女坦率的說,眨了眨異色的眼睛,低着頭,看着地上的花紋,這大理石來自非洲最好的礦材,光是要開采就不知道浸了多少奴隸的鮮血,用胡桃打磨的光可鑒人,昭示着不列颠的烈火烹油,鮮花着錦。
每個人第一次來到白金漢宮的時候都會被這種奢華所震驚,然而這個少女似乎對貴金屬,雕塑,名畫,和精美的結構都不感任何興趣,隻是目不斜視地走着,好像和鄉下的石闆路沒有一星半點的差别。
“榮譽實在太無聊了,”少女的語氣波瀾不驚,“世界本當感激我的駕臨。”
然後她走了出去,白金漢宮失去了瑞爾的照拂,瞬間變得和所有裡世界的建築一樣蒼白和朦胧,少女從脖子中拎出了那枚王鑰,扔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