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在暴雨症候中生存麼?”華生輕聲問道,裡世界裡幾乎沒有絲毫的聲音,讓他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聲音,隻用氣聲說着。
少女抱着雙臂,擡起眼睛來看着晴雨表,然後她眨了眨眼睛。
“沒有問題。”她說,“你們想要參觀暴雨症候麼?”
福爾摩斯正伏在時刻表上找着什麼,聞言擡起了頭。
華生和他對視了一眼,“暴雨症候對女王會有影響麼?”他問道。
“應該不會。”盧納思索了一會,“瑞爾他很可靠的。”
“他永遠會給人類最甜蜜和最溫暖安全的感覺,”盧納說,“他絕不會把他的信徒送到暴雨症候之中的。”
“女王昏迷多久了?”華生問道。
“從昨天晚上開始。”福爾摩斯答道,“從血糖的角度來說,我們好像的确有觀光的時間呢。”
“你不需要尋找線索麼?”華生指了指密密麻麻的指示牌,“女王會在這些地名中的哪一個地方。”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福爾摩斯說,他站直了身子,将雨傘搭在了肩膀上,“包括那位瑞爾的性質。”
“或者說,從那位昨日王的性質,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推斷出女王現在應該在什麼地方了。”他說,灰色的眼睛注視着另一輛駛入站台的列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停頓了一下,“昨日之王瑞爾的性質應該是補完。”
盧納眨了眨眼睛,她偏過了頭,審視着福爾摩斯,過了一會,她似乎洩了氣,轉過了頭,大步地往前走着,“那就去看看暴雨吧。”
“補完?”華生湊到了福爾摩斯的身邊,“和昨日有什麼關系麼?”
“當然有關系了,”福爾摩斯說,“你實際上并不能完美的記得你的過去不是麼,但是你為什麼在懷念她,因為你的大腦贈送給了它一層又一層溫柔的面紗。”
“瑞爾所做到的就是這個,他引誘你将你的頭腦全部沉浸在這種補完之中,而這種幻想會消耗你大量的精力來完成那個夢境。”福爾摩斯淡淡地說,“至于另一半的推理。”
他擡起雨傘來指了指少女的背影,“她不能做到在我們的世界裡随時出現在任何一個角落不是麼?”
“是的,這是她自己承認的。”華生說道。
“嗯,那位哈爾芙,還有遺失在我們的世界的那些怪物,是不是也都沒有辦法做到那種事?”福爾摩斯提問道。
華生笑了笑,看來這位老朋友似乎在裡世界也沒有恐懼到失去他那惡劣的本性。
“是的,”華生說,試着自己做起了分析,“我們所知道的裡世界生物裡,唯有這位瑞爾突然出現在了我們的客廳裡。”
“是的。”福爾摩斯說,“活了很長歲月的王,幾乎都将自己的性質開發的登峰造極。”
“那麼鏡子是他身體的碎片。”華生恍然大悟地說,“所以如果他發動補完,相當于把自己拼在了這塊鏡子上,所以就突然出現在了我們的客廳裡了。”
“是這樣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住了腳步等着兩個人的少女微微回過了頭,雙手交握在身後,前傾了上半身,“瑞爾隻會出現在持有鏡子的人面前。”
“而且是突然顯現。”盧納說,“然後那些人類就會對他納頭便拜,敬若神明。”
她不滿地擡起了頭,看着灰色的蒼穹,“我為什麼就沒有這種很厲害,很神聖的技能呢?”
“瑞爾活了多久了?”華生問道。
“比哈爾芙少不少呢,”盧納計算了一下,“大概活了幾百年的樣子。”
“幾百年的歲月是很厲害的東西。”華生笑着說,“等到你幾百歲的時候,也會成為這樣深不可測,在凡人眼中宛若神明的王的。”
盧納微微垂下了眼睛,“到時候你們會對我跪拜麼?”
“我們應該已經死了。”夏洛克·福爾摩斯波瀾不驚地說,他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世界裡回蕩,在廊柱上交疊,最終拉長了悠長的回音,悄然消失在盡頭。
少女擡起眼睛,看着他的臉,似乎想從上面看出什麼端倪,她看着他刮光的下巴,蒼白的皮膚,淺色的眼睛,然後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喉結和脆弱的頸骨。
“死了。”盧納咀嚼着這個單詞。
“凡人皆有一死。”灰瞳男人平靜地說,伸出手來輕輕地碰了少女的肩膀一下,“我們沒有你們那樣的壽命和不生不滅的存在方式。”
“所以也無從太過依賴歲月帶來的饋贈。”他說,“這是我們遠遠不如你們強大的原因。”
“但是你隻活了二十多年不到三十年,也知道瑞爾的秘密啊。”盧納說,“你難道擁有别的饋贈麼?”
她眼中的六芒星被點亮了一瞬間,然後又熄滅了。
“你身上隻有我的标記,”少女疑惑地問道,“并沒有什麼饋贈啊。”
“人類多少也在這個世界上掙紮了幾萬年,自然也有自己的長處。”灰瞳男人說道,“有人說死亡即是對人類的饋贈。”
盧納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