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于特美的頭頂仿佛瞬間開滿了一整個春天的鮮花,煙花也在她的身後紛紛綻放。
活下去的希望來了!
“那是不是,隻要我也去吸夠三十二個人的血,我就會作為于特美醒過來?”
蚊子于特美一時激動興奮得不能自已。
她千想萬想,從來沒想過眼前居然有人和她一樣也變成過一隻蚊子,還成功做回了自己。
這是不是說明隻要她照着做就好了!
讓于特美愁斷腸的事情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轉機。
隻要她和淩佑一樣,吸夠不同人的血,她的靈魂就可以回到她的身體裡。這事情一點都不難,畢竟短短幾天她都吸了三個人和一隻狗的血。四個月内去吸三十二個人的血,顯然一點難度都沒有。
盡管于特美還沒成功,甚至還沒開始她的這個旅程,她已經開始歡呼雀躍起來。
根本吸血不成問題,一切隻待四個月。
蚊子于特美興奮開心地上蹿下飛,感覺人生充滿了希望,現在也充滿了力量。
原來讓她感覺天塌地陷的事情,居然如此容易解決。
她隻要安心做好四個月的蚊子,吸一吸人血,去做一做别人,就可以變回她自己。
絕望過後,喜從天降!
“淩佑醫生,謝謝你願意把你的筆記分享給我。等我回到我自己的身體裡,醒過來,我也會好好把這段時間記錄下來。如果以後遇到和我們有一樣遭遇的人,我也要無私地把筆記借給他們,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蚊子于特美笑容可掬地對淩佑這樣說。用着大公無私的語調。
淩佑這個人看上去話很少,說話也比較言簡意赅。他面對于特美的亢奮,一直神情淡定,也沒給于特美多少回應。
直到他提醒于特美,别忘了她如果今天不交錢,不能補上欠醫院的錢,她就會被醫院放棄治療。如果她的身體死去了,她的靈魂是不可能回到她的身體裡,吸多少人的血都不再有用。
蚊子于特美聽完,她的高興戛然而止,她愣在當場,完全忘記了這一層。
是啊,她的身體死了,她就無處可回了。
這等于還沒開心到兩分鐘,蚊子于特美瞬間就被本是燦爛的煙花炸了個焦黑。
“那我怎麼辦?我,我沒有錢……”
“那你今天就會出ICU,如果還是聯系不上你的家人,我們醫院會親自把你送回你的住處。而你,隻能慢慢等待死亡,也許不是慢慢,會很快。”
淩佑的聲音,一如往常,淡然、冷靜、客觀。
絕不是在開玩笑。
蚊子于特美終于哭了出來:“我沒有錢,我拿不出錢來,我不想死。”
真的面臨死亡,于特美心都在發抖,眼淚決堤。
她深刻體會到沒有錢的痛苦。
她之前的人生裡沒有一次缺錢缺得比這次深刻。
日子知足常樂,原來會喪命。
面對蚊子于特美的痛哭流涕,淩佑垂下眼睑,默不作聲,随後他從病床前的椅子上站起來,依然沒有說話。
看他預備好像就這樣打算離開,蚊子于特美急了起來,她飛到淩佑的眼前,試圖想阻止他離開。
蚊子于特美急道:“淩佑醫生,你能不能幫幫我,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來報答你!你,你能不能,你看你先借一些錢給我,現在我能求的人隻有你了!對!我可以給你寫欠條,等我醒過來,我一定好好工作,馬上把錢還給你,絕對不食言!隻要你願意借錢給我,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蚊子于特美說得情深意切,理應聞者動容。
果不其然,半晌,淩佑看着眼前的蚊子問她:“你能做什麼?”
“我,我不是需要去吸别人的血嗎?吸了血就會成為另外一個人,成為人那就好辦了!那個時候不管你想要什麼,想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隻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去做!”
對此,淩佑隻回了她兩個字,“不必。”
蚊子于特美看到淩佑的态度,深受打擊,她急得團團轉,“淩佑醫生,你真的見死不救嗎!我們好歹也是同類人!我要是真死了,回不到我的身體裡,我還是隻蚊子,你不怕我纏着你不放嗎?你去哪裡我去哪裡,每天在你耳邊吵你!永遠有一隻蚊子在你耳邊吵個不停,你不煩嗎?”
淩佑似乎略一思索,覺得好像有道理。
隻見他伸出一隻手,朝前,一把抓住了蚊子于特美。于特美眼見着瞬間被黑暗籠罩,不過這次是有溫度的黑暗。
她被他抓在了他的掌心裡。
寬大的掌心,一用力就可以捏死她。
蚊子于特美立刻慫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把自己縮成一團,任命般待在淩佑的手心裡。她沒有大哭大鬧,她隻是哀怨地自言自語:“我知道你跟我萍水相逢,你不想借給我錢,也正常,我也可以理解。我不該威脅你,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剛才太急了,對不起!”
于特美剛才是有一點氣急敗壞,但是淩佑本來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救到底,就當成仇人,實在不應該,她深刻反省着自己。
她感覺,她的命一直都在淩佑手裡,此刻格外實體化。
确實在他手裡。
大概等待了十幾秒,淩佑才展開他的掌心,蚊子于特美也重新現于光亮中。
蚊子于特美蔫蔫的,整個身體都下墜耷拉着,她兩眼含淚說:“我隻是不想死,希望你大人有大量,體諒我一下,對不起。”
沒想到淩佑卻對着她說:“鑒于剛才,你在我的手心裡卻沒有叮咬我,沒有試圖成為我,讓‘我’替你交費用,看來你是真的認識到自己錯了,所以我不打算跟你計較。”
聽完的蚊子于特美愣了愣,她剛才怎麼沒想到,成為淩佑,讓“淩佑”“主動”給她交錢呢?
她怯生生但兩眼放光地盯住了淩佑的脖頸,那裡皮膚雪白,看起來很好咬。
如果叮咬下去,成為淩佑,把他賬戶的錢轉進醫院,把她的欠費交了,其實是個不錯的想法。
隻不過,這樣很不道德,感覺像搶劫。
就在蚊子于特美反思她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淩佑問她:“你真的打算還嗎?”
蚊子于特美馬上兩隻眼睛亮起來,這問話聽起來很有轉機,希望來了,她急不可待抓住機會道:“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會還!我可以寫欠條!”
“你是隻蚊子,怎麼寫欠條?”
淩佑一語擊中于特美的要害。
是啊,蚊子沒手沒腳的,勉強劃出來字迹恐怕也是無效。
“我可以……我可以……吸血成為别人,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