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在原州,韓仰問過陸容的年紀。彼時他十三歲,陸容十四歲,陸容還告訴他,自己有個小三歲的弟弟。
照這樣計算,陸朝今年應該十八才對,可他方才說,他都十六歲了……
夜風吹過,雨水沾在皮膚上,濕哒哒的泛着涼,這涼意自表皮侵入,直直滲入内心,韓仰面無表情的喝了口酒,眸中深色比夜色更濃。
若眼前的陸朝說的是真話,那麼隻能說明,他的年紀停留在了兩年前。
兩年前陸聞禹失蹤,妻兒均下落不明。
他雖尋到了陸容,可陸容此時那自稱陸朝。
那真正的陸朝呢?
韓仰閉上眼,突然有點不敢再往下想。
“韓兄,你愣着做什麼?喝酒啊。”
‘陸容’推了他一把,“我不知怎的,頭次見你便覺得親近,合該是我們有緣。你年齡比我大吧?要不以後我喚你哥哥?”
她擡頭去看韓仰,一雙圓眼彎成了新月,“你是将軍嗎?昨日你将我從茶棚抱回時我便有所感覺,你的身體真有力量,而且還有那麼多侍衛随從。不瞞你說,我自小便想要一個你這樣威風的兄長。”
她伸出手,不見外的戳了戳韓仰隐藏在衣衫下的肌肉緊實的胸膛,“我最是羨慕你這樣的體格,我也自小習武,可是後來不知怎的……不知怎的……”
她‘不知怎的’了半天,似是醉意上頭,怎麼都講不出後話。
韓仰卻大概猜出了些原因,倘若陸朝的人生真的停留在兩年前,那他的記憶約摸會出現斷層的空白。
“好了好了,别‘不知怎的’了。” 韓仰握住她亂戳的手,“羨慕就慢慢練,你不是要拿我當哥哥?以後我陪你一同練。”
‘陸容’于是不再糾結,還友好地伸出右臂抱了抱他,以示二人親昵。
……
溫香軟玉入懷,韓仰突然覺得臉有些疼。
不知陸容明日醒來,若是記起這段經曆,會不會再沖過來賞他兩巴掌。
打更的報過三更,‘陸容’帶來的兩個酒壇子已經快空了。她喝的倒是不多,韓仰卻是怕她宿醉頭疼,自己和‘陸容’又是哄又是搶地,反倒飲了大半的酒水。
“哥哥,你喝醉了?我背你下去吧,你在小院住嗎?”
……背?
韓仰費力地睜開幾欲閉合的眼。
開玩笑,真要是由着‘陸容’這個半醉的小身闆從屋頂背他下去,他們二人估摸着離摔斷脖子也就不遠了。
韓二公子強提着最後一絲清醒,箍着‘陸容’的腰,穩穩當當地将她從屋頂上帶了下來。
“小院……小院亮燈的那間房……”
他交代遺言似的說完最後一句話,腦子已經完全昏沉下來。
恍惚間聽見‘陸容’又笑了笑。
“我知道了。不過啊哥哥,我這一身的酒氣,若是回去了被我阿姐發現,又要念叨我了……”
意識漸漸飄遠,似是墜入了一片濃白的霧氣之中,飄飄然又軟綿綿。
韓仰在五感喪失的最後一瞬,聽見“陸容”慢吞吞的補完了後半句。
“不如今夜我留下,同你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