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句明顯躲避的話，肖澈沒有答，隻是松開手後撤了一步，眼睛一錯不錯地看着她，想從那雙圓潤的杏眸裡面看出點痕迹來。

但她什麼也沒看出來——江甯疏别開頭，閉上了眼睛。

肖澈心沉了大半。

她兜兜轉轉好久，直到最近才确定了自己對江甯疏朦胧異樣感情，就要面臨失戀了嗎？

說句實在話，若不是她在遊走型N/PC給的那份回憶裡聽到了江甯疏的告白，她也不敢這麼大膽直接。

她的那句“我喜歡你”，代表的可不隻是單純的一句複述啊。

因為從前的經曆，肖澈一貫想得多，這次也不例外。

她同江甯疏青梅青梅，比一般的朋友更加親昵，也比一般朋友更加依戀對方。

不論是否存在愛情，她們也早就是彼此靈魂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生出更多的擔心。

……江甯疏，是認識到以前出口的告白代表的不是愛，而是普普通通的依戀了嗎？

還是說，她是在遊戲裡蹉跎太久 ，早就不再喜歡她了？

不論是哪種原因，現在江甯疏回避她都是的的确确的。

肖澈冷了眸光，淡聲：“那就當做是我聽錯了吧。”

聽出她聲音裡的不對勁，江甯疏心下一驚，當即就要解釋。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同以往一樣抓住肖澈的衣袖，肖澈卻一揮臂，直接躲開了她的觸碰。

她抓了個空。

肖澈自顧自掃開了散了滿床的花生棗子，掀開被子，正準備躺下時，門外忽然響起了有規律的敲門聲。

“扣扣扣！”

“扣扣扣！”

肖澈停住動作，擡頭。

江甯疏：“誰？”

外頭傳來一個婆子沙啞陳頓的聲音：“大少爺，是我啊。”

江甯疏輕聲對肖澈介紹道：“來的是周甯的乳母，曾經是周母的婢女，真名叫什麼沒人知道。家裡的傭人都隻說她姓王，可以喚她王娘或者王婆子。”

肖澈點點頭：“去開門。”

态度平平淡淡，不算壞但也不算好。

在正事上，肖澈不會意氣用事。

門一開，王婆子布滿褶皺的臉就擠到了門縫裡，她揚起大大的笑臉：“大少爺今晚過得還不差吧？老身……應該沒有打擾到什麼吧？”

江甯疏下意識擡頭，看了看浮在空中僞裝成玩家版本的系統專用面闆。

如果她算數沒問題的話，她從入洞房到現在，還不到兩刻鐘？

在這個乳母的心裡，周甯就是個連半小時都不需要，就能結束一切的人嗎？！

但對上這個在夜裡避開外面的賓客，兀自前來，不知道有多高危險性的N/PC，江甯疏還是忍住了臉皮的抽搐，揚起一抹禮貌性的假笑。

“當然沒有，”江甯疏皮笑肉不笑，“婆婆特意前來，所為何事？”

“老身隻是想提醒大少爺，夜裡頭還是要早些子睡為好，睡得熟一點……夜裡要是聽着了動靜，可千萬别出去，也千萬别開門。”

“另外，還勞煩大少爺叮囑新婦，萬萬不可到城南去。”

王婆子笑得燦爛，褶皺堆起，眼睛濃得似墨，看着比外面黑影層層的庭院滲人多了。

“是，我會同她說的。”江甯疏道。

王婆子退後了一步，手裡提的籠燈的光自下而上照在她臉上。

她以手遮口，聲音輕飄低啞：“這些話本不應該由老身來講，但大少爺您也是老身瞧着長大的，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小甯啊，切莫同新婦還有與新婦有關聯的一切，産生過多的感情。

“周家的規矩，老身不提你也是知曉的，肖家這位二小姐，人人謂其可憐[1]無雙，小甯你萬萬不能迷了眼睛。還是要減少聯系為妙。”

周家的規矩？

江甯疏心裡疑惑，面上依舊溫和，端着君子風範：“謝婆婆的教誨，樂儀[2]定不會忘。”

王婆子感歎似的道：“大少爺一貫穩重，交于您老身就放心了。”

她将提着的籠燈放在了周甯屋外、廊道柱子的托台上，轉身趨步走進了濃稠的黑暗中。

和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形同鬼魅。

她們說話的時候，肖澈也豎起耳朵聽得仔細。

在江甯疏去開門時，她就将新版本的個人闆面打開，使用了“竊聽器”這個道具。

是以，江甯疏和那個王婆子的話，肖澈都聽了個全。

江甯疏一走近，肖澈便問道：“周家有什麼規矩？”

江甯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周家上下的嘴都很嚴，說起來時都是直接帶過。”

真正的周甯是肯定知道的，導緻江甯疏也不敢明着問，怕露餡後被N/PC一把掐死，或者引起猜忌，影響之後的行動。

這個答案倒也在意料之中。

剛才獨自面對“周甯”，王婆子都沒有複述出規矩加以強調，隻是讓“周甯”不要忘記，其他時候就更不用說了。

也許隔牆有耳這個道理，所有的周家人都已爛熟于心。

遮遮掩掩的話術，隻能證明周家有問題。但副本名字都帶着“周氏”二字了，周家有問題這事簡直就是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