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雪是知道的。

紅湖計劃，是他們毀滅遊戲的一個關鍵計劃，也是最後一個計劃。

計劃名中的“紅湖”，指的是副本“大紅湖公園”，副本的背景，是一個傍湖而建的村莊幾年後成為了一個大城市，而這個可以比得上，現實世界裡的西湖那麼大的湖泊，某天突然變紅了。

據玫瑰幫掌握的線索來看，這個湖的湖底聯通着遊戲的核心，隻要能夠進入這個副本，就可以用他們秘密研制組裝的特殊道具，打開遊戲的核心。

隻要毀掉這個核心，整個遊戲的運行就會崩潰。

這時候隻要再處理掉遊戲的其他關鍵點，就可以徹底毀掉遊戲。

玫瑰幫為此準備了二十七年，想通過特殊的辦法讓大部分核心成員被分進“大紅湖公園”，并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

為了這個計劃，他們列出了詳細的安排，基本上可以算是萬無一失。

但為了以防萬一，白晴還是沒有讓白青雪一起進入這個副本。

“你在這裡等着就好，等我們成功，你就按下這五個按鈕，”臨走前，白晴和她說，“這些按鈕聯通着遊戲的五個關鍵點，我們在那裡提前埋好了炸彈，隻要按下它們，這些關鍵點就會被炸毀。”

“憑什麼我不能去，”白青雪嗓音還是冷淡的，語氣裡卻難得透露出了一絲焦急，“我比他們都更能勝任這份計劃，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證計……”

“初景，聽話，”白晴嚴肅道，“除了生存的手段以外，你從小到大，我都沒要求過什麼。隻有這一次，我要求你留在這裡。”

“可是……”

“這是命令。”

這話一出，白青雪就知道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命令……這已經不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要求了，這是領導對下屬的。

絕對服從命令，是他們的準則之一。

白青雪擡頭，忽然看見白晴眼角不算特别明顯的魚尾紋，撇過去，是白晴沒來得及染黑的幾根白發。它們夾雜在純黑色的頭發中間，是那麼突兀。

她忽然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原本咽不下去的，那點心高氣傲的不甘心，也潰散地幹幹淨淨。

白晴生她生得晚，她是白晴唯一的孩子。

原來記憶裡那個穿着黑襯衫白西褲，帶着細細的金屬黑框方眼鏡，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現在她還是漂亮，那已經沒有那麼漂亮了。徐娘半老。

“我會留在這裡。”她最終說。

白晴笑了笑，帶着其他的核心成員走了。

白青雪沉默地留在原地，守在那五個按鈕的操作台邊，反複翻看着紅湖計劃的計劃書。

許照月不知怎麼，進到了玫瑰幫的内部，她找到她，往她懷裡塞了一瓶可口可樂，安靜得等在一邊。

她知道，許照月是來陪她的。

但在這種關鍵時候，計劃是否能成功還不能确定，在她這種玫瑰幫核心成員的身邊，多危險啊。

她想了想，對許照月說：“照月，你前幾天不是問我喜不喜歡鈎針玩偶嗎？”

許照月不明所以：“對呀。你不是和我說了嘛，你不喜歡，還說這玩意你拿了也沒地方放。”

“我現在喜歡了，”白青雪面不改色，“最近我們組織裡有個姐姐特别喜歡這個，我被傳染了。”

“嗯？你們組織還有這種姐姐嗎？”

“就你上次見過的，那個穿皮衣的姐姐。”

許照月想了想，怎麼也不覺得那個穿皮衣的酷姐會喜歡這種東西。

但白青雪說得信誓旦旦，和往常一樣的冷然，也看不出什麼倪端，又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一點懷疑。

萬一……她是說萬一，那個酷姐表裡不一，私下裡就喜歡這玩意呢。

白青雪放軟了語氣：“我想要那個紅色的小狐狸了，你去給我做一個，好不好？”

她想了想，怕做一個時間不夠久，又補充道：“還有那個戴小黃毛的人，也很可愛，你做一個給我嘛。我要你新做的，不要你原來那個，這樣我們就有同款啦。”

許照月……許照月覺得頂着一張冷淡臉“撒嬌”的白青雪，超級可愛。

她從來拒絕不了白青雪的要求，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她應了，轉身回了自己家。

弄走了許照月後，白青雪緩緩松了一口氣。

不知怎麼，她感覺一陣心焦。

副本時間和現實時間是不一樣的，但她這種和遊戲換了健康的人的時間流速，和正常人又是不一樣的。

别人在現實中等人從副本裡出來，那是上一秒道别，下一秒見面。

但她不是，她要多等上五個小時。

這五個小時在别人那裡，又隻是一瞬間。

這是一件很難說得通的事情，是獨屬于她和遊戲的牽扯。

心焦至極的五小時才過了一半，白青雪就敏銳地感知到了空間傳來的細微震動，她站起身，連忙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