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甯疏步子微不可查地一頓，心下一緊，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肖澈面上還維持着笑，眼睛卻在觀察着江甯疏的反應。

江甯疏好似全然不受影響，對她彎彎唇：“好啊。”她笑得很清淡，卻很耀眼。

像夏日裡的涼風，春日裡的太陽，讓人心下放松，感到舒适和自在。

她一步步走近了她，一隻手托住她的背，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腿彎，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了她。

江甯疏的手很穩，身上的溫度比她要高，手上的溫度卻比她要低，是微涼的。

肖澈把頭湊近了她的胸前，江甯疏衣服上淡得要命的栀子花香就傳入了她的鼻尖。她換洗衣液了，肖澈想。

江甯疏很瘦，力氣卻不算小，抱住她以後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完全看不出負重帶來的影響。

肖澈順勢摟住了她的脖子，任憑自己沉浸在了那抹淺淡的栀子花香裡，離得近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一聲一聲，很響很鬧。

血液像是被心跳影響到了，跟着鼓動起來，她感覺臉上微微發燙，連帶着耳尖都都燒紅了。隻好在心底默默念叨着不知所雲的話，轉移自己，也轉移江甯疏的注意力。

她莫名地緊張起來，抱住江甯疏的手都開始發緊。

怕江甯疏注意到，又希望她會注意到。

如果她注意到了，會是什麼反應？厭惡，平淡，還是和她一樣？

肖澈努力控制着心緒，完全沒發現，抱緊她的這個人，心跳跳動得和她一樣劇烈，以至于身體都繃住了。

幾步路的距離，愣是讓她們走出了百米賽道的感覺——當然，隻有她倆自己覺得。

江甯疏剛走進臨時試衣間，道具就徹底失效了。

白光大作了一刻，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閃着珠光的粉色魚尾。

每一片鱗都帶着金屬的光澤，兩邊的魚鳍是半透明的，像是粉色的薄果凍，尾鳍也是半透明的，但比兩邊的更凝實一些，能看見其中若隐若現的白色魚骨。

郁金香牙齒帶有的毒素并沒有因為形态的改變而消失，依舊殘留在魚尾上，黑紫色的一圈，部分鱗片可憐巴巴地翹起，一副戰損嚴重的樣子。

魚尾搭在手臂上的觸感是涼涼的，略顯濕滑，卻不讓人讨厭。

臨時試衣間還是很良心的，裡面放了一張長椅。江甯疏就把肖澈放下來，兩人并排坐在長椅上。

這還是江甯疏第一次看見肖澈在這個副本裡的人魚形态，她新奇地摸了摸鱗片，又伸手撥了撥軟軟的側鳍。

這個地方的神經元多得過分，肖澈的鳍瑟縮地哆嗦一下，沒來得及思考，魚尾就率先發起了行動狠狠拍向了江甯疏。

這點“攻擊”當然是奈何不了江甯疏什麼的，她輕笑了一下，伸手抓住了魚尾，将它橫在了自己的腿間，安撫似的拍打了兩下。

“抱歉抱歉，第一次見沒忍住，”江甯疏很沒誠意地笑了，半帶挪挪移說，“沒想到魚尾會這麼……敏感。”

她最後兩個字說得很輕，尾音上挑，但在這樣安靜的空間裡，依舊能聽得到。

肖澈抿抿唇，撥了撥頭發，讓它們蓋住自己發燙的耳朵：“别廢話了，趕緊用道具。他們還在外面等着呢，别浪費時間。”

“知道啦，讓我再觀察一下就好。第一見到人魚，體諒一下，嗯？”

這話說得，像是玩笑式的請求，又像是很認真地在說事。

接近呢喃的語調，竟讓她聽出了幾分委屈，像是在責怪她這麼兇……江甯疏這是在撒嬌嗎？

她兇了嗎？

不對，江甯疏怎麼可能對她撒嬌啊，她在想些什麼！

要不是江甯疏看着，她都想拍拍臉，捂臉找個地方把自己埋進去了。

肖澈沒了脾氣，她根本沒辦法抗拒這樣的江甯疏，隻好小聲地說：“那你快點看。”

“隻能看，不能摸嗎？”

肖澈：“……”閉嘴，别再問了。

江甯疏眼裡盈滿了笑意，不再說什麼。

削蔥根般白細纖長的手指一點點劃過了魚尾，從上往下，一直劃到尾鳍上。最後，她托起了了半軟的尾鳍，手指捏在尾鳍的尾骨上。

江甯疏擡起了她的尾巴，尾鳍被她的手輕輕托起，她微微低頭，呼吸打在尾鳍上，癢癢的。

肖澈擡眸看去，隻能看見她略翹的長睫毛，蓋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叫人看不清。她的唇瓣離她的尾巴尖很近，近到她隻要控制尾巴再往上擡一點，就能碰到她的唇。

這樣的姿态，看上去，就像是江甯疏要親吻她的尾巴一般。

但也隻是看上去罷了。

這個姿勢，江甯疏隻維持了一下。她很快就将她的尾巴放回了自己的腿上。

江甯疏擡起頭，肖澈這回看清了她的眼睛。

沒有半點旖旎的意味，幹淨得像陽光下的玻璃。

她半帶感歎地道：“紋理還挺清晰，跟真的也沒區别了。”

肖澈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隻是沉沉地“嗯”了一聲。

“澈澈，你上輩子該不會真的是人魚吧。”

胡說什麼呢。

肖澈沒搭話。

江甯疏也不惱，相反的，她這會兒看上去還挺愉悅。

[叮咚！B級道具“恢複如初”已使用！]

提示音響完，肖澈低頭一看，腿已經回來了，隻可惜“恢複如初”再如初，也沒能消掉毒素和傷口。

她這會兒的服裝已經完全變了。

霧藍、米色和紫色相間的條紋冰絲短袖，下面是牛仔褶皺的超A長褲，鞋子也變成了白色的運動鞋。

她記憶裡，自己是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的衣服的，但這套穿搭卻給她帶來了一種濃厚的熟悉感。

孟與堂說過，這個道具是靠着使用者的記憶裡的形象來複原的。

也就是說，江甯疏記憶中，她是這樣穿過的。

她看向江甯疏，江甯疏卻沒看她，隻說：“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肖澈好像看見，江甯疏的眼眶和鼻尖有點泛紅。

江甯疏收起了臨時試衣間，試衣間重新變成白布，最後回到了江甯疏的道具欄中。

肖澈一出來，就想到了還埋在土裡的線索盒子。

但剛才那一遭之後，她看到埋這盒子的地方就覺得糟心，根本不想再挖一次。

“江甯疏，”肖澈扯住了她的衣擺，“我們去挖盒子好不好？”

江甯疏剛準備說話，就聽到了她下一句話：“你挖，我在旁邊幫你加油。”

江甯疏：“……”

江甯疏：“也行。”

反正她也沒打算讓肖澈動手。

肖澈滿意了，走到小路邊蹲下來，看江甯疏幹活。

江甯疏挖了幾下，盒子露出一半來，金色的條紋鑲嵌在上面，看着像是茛苕紋，邊上還顯露出了英文字母。

肖澈正想看清上邊寫了些什麼，江甯疏就停下來不動了。

肖澈的注意力瞬間轉移，疑惑道：“怎麼不挖了？”

江甯疏很認真：“挖，我挖了。你的加油呢？”

肖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