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着,忽然明白了兩個道理。
一是奇怪的人是會被孤立的,而被孤立的人是不配有尊嚴的。
二是沒有感情是可以天長地久的。
肖澈甚至覺得早該這樣了,這樣才是對的。
于是她終于學會了僞裝自己。
她對分班後的每一個同學甜甜地笑,哪怕心裡全是不喜也不會表現出來。她在學着合群。
慢慢地,她成了所有人心裡乖巧甜美的代言人。
她也如願以償的不再被排擠孤立,在以前那些同學嘲諷她時,也總會有人站出來幫她。
就算是她做錯了,也有人會為她找借口。
她也漸漸習慣這種生活,戲演的多了,這層皮也成了她本來的面目,與她融為一體。
明明現在一切都那麼好。
但總有一個聲音在說,我不希望你變成這樣。
那個聲音還說,你不用為了任何人改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哒。
真是好笑,那麼冠冕堂皇。
說得這麼親近、這麼好聽。
但她卻忍不住哭了,心裡莫名其妙地發酸發澀,揪成一團,緊縮着。
肖澈茫然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裡面的人眼尾發紅,整張臉都被淚水和汗水浸濕,顯得狼狽不堪。
她在心裡問那個聲音:“你是誰?”
發出聲音的地方,露出一個模糊朦胧的身影,ta裹着一層霧氣,似乎是笑着的。
“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啊,”肖澈看向那邊,熟悉的氣息席卷全身,“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那層霧氣散了,她看見了江甯疏的笑顔,那麼溫暖,那麼柔軟。
那是她遇到的江甯疏,又好像不是。
她的臉比江甯疏稚嫩一些,但五官,還有嘴角翹起的弧度,都和江甯疏一模一樣。
肖澈的心揪的更厲害了,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心裡的酸澀達到了巅峰。
她好像曾經在什麼地方因為什麼人也這樣大哭過,她不記得,但身體的反應卻騙不了人,她的潛意識一直記着呢。
它在暗中潛伏着,就等這麼一個瞬間告訴她呢。
那個人……會是江甯疏嗎?
肖澈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個念頭破土而出:我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見過江甯疏。
她所有感受到的痛苦麻木在此刻慢慢變淡。
那幅畫像的作用就是讓人深陷苦痛無法自拔,好引誘玩家相信什麼“主”,順它的主意。
不再痛苦,不再麻木,畫像也就失去了作用。
眼前的場景分崩離析。
肖澈又重新站在了門口。
風景畫褪去了它鮮豔的主色調,上面稻草人和氣球的笑臉也拉攏下來。失去生機。
肖澈立即推開門,畫像翻轉,露出出口。
蘭姆·亞岱爾爵士的肖像畫出現在她的眼前。
肖澈多看了一眼,忽然頓住,停下了出去的腳步。
亞岱爾爵士深邃犀利的藍眼睛不再平淡無波,而是暗示性地看着她,他那柄長劍擡起指向門口,身下的駿馬露出驚恐的表情,前蹄高高擡起。
門口有危險?
真的假的,應該相信嗎?
肖澈想了想,取出道具保護罩用了,又将“金蟬脫殼”的啟動按鈕擺在旁邊方便啟動,把“擊劍”握在手中。
她的格鬥能力不行,身體素質一般,還是要多做準備。
她還要活着去問江甯疏。
亞岱爾爵士的暗示是正确的。
她剛出去,那個按耐不住的貴族女人就撲了上來,它沒有多餘的動作,手向前伸,鋸齒般的牙向肖澈的頸動脈咬去。
下一秒,那女人的牙磕在了保護罩上,瞬間崩掉了好幾顆,而透明的保護罩幾乎完好無損,就是從看不見變得看得見了而已。
遊戲出品,必是精品。哪怕是個低級到不需要系統播報的道具,也不是随便磕一下就壞的。
貴族女人:???
它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弱小的玩家會有所準備。明明之前進去過的玩家都是毫無防備,出來就被它殺了的。
見到同類的慘狀,貴族少年停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這個人類。
“小看你了……不過沒關系,你很快就會死掉的,沒有人可以活着離開……沒有!”那個貴族女人語氣陰森地威脅道。
當然,如果它的牙齒沒斷,嘴不漏風,說話不會“呼哧呼哧”的話,配上它那慘白的臉和眼,這話還是很恐怖的~
可惜沒有如果。
所以肖澈忍了一下沒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
放狠話沒成功的貴族女人:……生氣!
一旁見證這喜劇畫面的貴族少年:……?
兩臉懵逼。
這怎麼還有人類不僅不怕,還很開心?
就趁着這幾秒鐘的空檔沒人攻擊,保護罩又還沒失效,肖澈立即使用“擊劍”向貴族少年刺去。
貴族女人看上去就智商不高,而貴族少年卻深沉得多。
所以有機會,當然要先對付更難對付的那個啦。
[叮咚!A級道具“擊劍”已使用!]
擊劍不負厚望,一下子紮中了貴族少年的心髒,又一劍刺中了它的眉心。
但擊劍退出時,貴族少年的傷口卻沒有流下一點血,隻有一個黑黑的洞口,看不見裡面的血肉。
不出半刻,那些洞口就合上了,和先前别無二緻!
肖澈心裡一緊。
這N/PC看起來不是她可以對付的了。
擊劍的攻擊讓兩個N/PC認真起來,表情也愈發猙獰。
它們白多黑少的眼睛陰沉地看着肖澈,一起向肖澈發起進攻。
或許是改變了輕敵的态度,貴族女人的動作不再那麼莽撞,但迅速靈敏,“傷口”愈合的貴族少年比它還更快一步,它的動作更加捉摸不透,像是……風?
身後的樓道在她出來後就立即封死,沒有退路,肖澈隻能在N/PC留給她的狹小空間裡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