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澈的步子立即加快了，她非常熟悉地坐到了女人旁邊的沙發上，還伸手從桌上的果盤裡抓了幾顆葡萄往嘴裡塞。

她稚嫩的童音含含糊糊地喊：“媽媽。”

女人擡起頭。

正是肖涵。

那時的肖涵還很年輕，才剛滿29歲，穿了一條立領的米色連衣裙，卻滿臉倦容，眼底的黑眼圈烏青烏青的。

“首卿，你昨天晚上看到什麼了？”肖涵嚴肅地看着她，沒有半點親昵的姿态。

不要，不要回答。

撒謊吧，求你……

她歪了歪腦袋：“昨天，昨天晚上……我看到爸爸回來啦！爸爸是和一個漂亮姐姐一起回來的，漂亮姐姐說她和爸爸是好朋友。”

肖涵的聲音低了許多：“她進來了嗎？”

“漂亮姐姐嗎？她進來了呀，她身上香香的，還抱了我，給了我好多的糖糖。後來爸爸……”

不要再說了，快停下來！

“後來爸爸過來了，他和漂亮姐姐去了二樓最裡面的那個房間，爸爸不讓我進去，他說他要和漂亮姐姐深入交流一下，小孩子聽不懂不可以過去。”

肖涵：“所以你就走了？你讓他們單獨‘交流’去了？”

“爸爸說漂亮姐姐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很厲害的，我要好好學習，以後像漂亮姐姐一樣厲害！”

肖涵氣的渾身發抖，穆首卿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她卻是知道的。

就和她的閨蜜告訴她的一樣，穆呈張出軌了。

已經好多年了，她當年懷孕時，就搞在一起了。

她到現在才知道。

可笑的是，那年女兒剛剛出生，穆呈張滿心歡喜的樣子，好像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

他一邊照顧女兒，一邊陪着她，連工作都放在了一邊，他滿目深情說會永遠愛她。

但這個永遠實在是太短了。

穆呈張說，他要給女兒取名叫“首卿”，“首”是第一個的意思，音又和“守”相同，“卿”指的是她。

他說他要借名字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但是偏偏那個女人的名字，叫“杜卿”，還剛好沒辦法生育。

首卿，守卿，守的到底是誰？

他連他們女兒的名字都是關于杜卿的。

而她肖涵就是個笑話。

而她唯一的女兒，現在居然還在幫她說話！還要向她學習！

學習什麼，怎麼當小三還是怎麼讨男人歡心？

肖涵看着肖澈和穆呈張有九分相像的臉，穆呈張長得好看，肖澈無疑也是好看的，已經初具形态了。

女兒和她隻有眼睛一模一樣，是多情的桃花眼。

她突然就害怕起來，穆呈張風流，肖澈會不會也遺傳了他的風流，再加上那雙桃花眼……

肖澈對媽媽是全身心的喜歡，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肖涵的狀态多麼的不對勁，她低下頭剝着橘子皮。

太像了，當年還是少年的穆呈張也是這樣，一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樣子，為她剝橘子皮。

她一個沒忍住，一巴掌朝肖澈扇過去。

肖涵沒有收斂半分力氣，小小的女孩沒有防備，當場摔在了地上。

那個剝了一半的橘子掉在地上滾了半圈，最後撞在茶桌角上。

快樂的肥皂泡泡短暫易散，早就消失了蹤影。

肖澈擡頭看肖涵，肖涵的眼眶通紅，卻沒有再看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又過了一會兒，肖涵開始了新一輪的發瘋。

肖涵揪住肖澈的頭發，狠狠地掐住她的胳膊，松開後留下幾個深深地指甲印，破了皮冒出一小絲血。

肖涵拽着她，把她拖上了二樓，又狠狠地把她推下了樓。

颠簸陣痛一下下傳來，最後她的後腦勺撞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不是都說虎毒不食子嗎？為什麼這麼好的媽媽，像是要殺了她？

她眼前的事物已經模糊了，隻剩下輪廓，還有逐漸變大吞噬事物的黑色。

她感覺自己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她看着肖涵，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哪怕疼的像是要死掉了。

她就這麼看着肖涵。

和肖涵一樣的桃花眼，還稚嫩的臉龐，肖涵忽然反應過來，恢複了理智，她一下子跑下樓。

她看見肖涵在打電話。

她看見肖涵在哭。

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肖澈睜開眼時，正在一間高級病房裡。

她盯着天花闆，聞着邊上并不清新的花香，肖涵坐在她的旁邊，已經沒有發瘋的迹象了，她看着她，神色溫柔擔憂。

“首卿。”

肖澈沒有理她。

“都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的錯……”肖涵紅着眼眶。

“我不怪你。媽媽隻是太生氣了對不對？”肖澈睜大眼睛，露出一個自然親昵的稚氣笑容，“媽媽我愛你，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肖涵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崩潰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