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嘲笑道:“真是疏忽,早知道就把他分小孩那桌去。”
蘇彥忻面無表情:“……”
在場的各位顯然并不止蘇彥忻一個人不自在。
即便對被長紗籠身的客人很好奇,可那身份衆人早就皆知,即便聽說過他會舞刀弄槍,動手的話不好擺弄,也不免會被輕視,即便引人注目,也不足為道。
這三言兩語并未引起什麼波瀾,連雲看着身邊的助手奇怪道:“你不是最喜歡吃這些的嗎?怎麼這次,光是喝酒,都沒見你動幾筷子菜。”
助手正是之前跟着張文生向瑤鈴女送藥之人,此刻他光是聞着味兒就已經有點坐立難安了,捂着頭想要阻止本已平息的畫面此刻又于腦中複蘇,但顯然力不從心。
“多謝館主好意……”他有氣無力地歎道,“不是很餓。來,我再敬館主一杯!”
蘇彥忻這才心滿意足地撩着衣袖調整了一下坐姿,專心緻志地裝聾作啞起來。
可他幹杵在那裡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也不逗妓呵舞,聽來本不是什麼正經身份,偏要如此幹淨作态,實在紮眼難容,尤屬異類,不多時便有人站出來不滿道:“客人來都來了,我等備出酒水茶飯,卻隻自足,不能盡地主之誼,讓人酒足飯飽盡興而歸,哪有這種道理。”正說着,便已經行至蘇彥忻身前,敲了敲他手邊的桌角,意有所指道,“男子漢大丈夫,哪有此藏形匿影尾畏畏縮縮之态,雖得此殊寵,可卓然之姿全然無蹤迹也!到底是我等沒有敬客之心,還是客視我等如無物!實在傲慢!”
何正嘉聽着一直抓着自己啰嗦的藥玉閣樓現在反被别人找茬教育,心裡雖然覺得很有意思,但還是開口應道:“哥哥豪邁,事情商量起來其實也很容易,可我家主人的規矩卻是死的,盛情難卻,敬酒自然不敢推拒,隻是面目實不能擺露,這樣好嗎?”
“不摘鬥笠也罷。”那人站在蘇彥忻面前,舉杯斟酒,放下酒壺後将兩個杯子互撞出一聲清響,并将其中一杯酒遞出,好整以暇道,“聽不到,那這樣,總該懂了吧?”
在一片安靜的審視之中,從紗下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來,把被舉在半空的酒杯接過。
再把它拿出來時,已經見空了。
“哈哈!好哇!”對方将手裡杯中之酒痛快飲盡,這才大聲笑道,“好酒量,再來一杯吧?”
此時好像心照不宣那樣,不少人都要有意去灌蘇彥忻酒。
何正嘉雖然對此并不不意外,可還是有些吃驚地看着一杯接一杯默然接下的閣樓主人。
不會吧,他怎麼還有肚子喝那麼多酒啊?
不遠處杜若安也停止了與連雲的對話,手裡捏着酒杯若有所思地往喧鬧的那邊看去。
看了一會兒,身邊便有人輕聲笑着,揶揄道:“小門小戶,規矩不少,到底是長什麼樣子啊,這麼小氣不舍得給人看,今天非要看到不可。”
杜若安應道:“怎麼說。”
那人便湊過去竊竊耳語。
杜若安冷笑了一聲,便轉移了視線,不再關注那邊了。
不多時,衆人感覺已經灌的差不多了,但來客不言不語隻喝悶酒,又看不到面容,不知其真實醉态,互相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便有人試探地伸出手去拉紗帷。
何正嘉看見了立即按手攔下,抱歉道:“萬萬不可,還請擔待。”
館徒:“……”
何正嘉:“……”
何正嘉雖然湊熱鬧不嫌事大,但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他都不打算去探究這個了,怕捅土匪窩子上身,怎麼這群人就是不明白自己的好心呢。
杜若安等人雖然家世顯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另一邊也是磨刀霍霍沒輕沒重光腳不怕穿鞋的主。
更何況這人之前還要聯系吳莊明,吳莊明沒得勢時就已經是上眼藥方面的專業硬茬了,更何況現在!
閣樓主人都喝了那麼多酒了說不定已經醉得發懵,先不說連館好不好招惹,他要是幫着收拾的話免不了也要被迫看見點什麼,良蔔指定又饒不了他。
何正嘉一條條細數下來:别讓我為難啊喂!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想知道的!這種情形連館尚無定論那麼第一個被閣樓抓住受罪的指定又是自己了!
正這樣想着,被按住的手卻又反手抓住了何正嘉的手腕,何正嘉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正驚訝間,那人笑道:“哪裡,小兄弟多慮了,我隻是看你忙碌,想請你喝點酒水,用些飯食,犒勞犒勞你罷了。”
何正嘉連忙回絕道:“我隻是個随從而已,這不合規矩吧,而且我酒量不好的。”
主要是撐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