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說:“你若覺得某在說你,那就在說你吧,這胎裡帶的自戀病倒挺無藥可醫的。”
何正嘉:“你羨慕我好看就大膽直說,我隻會謝謝你又不會怪罪你。”
蘇子說歎了口氣,顯然更憂愁了。
“那三來呢?”
“三來。”蘇子說憂慮道,“莺小姐恐難脫身。”
“啊?”何正嘉一怔,連忙問道,“為什麼啊?”
蘇子說應道:“她對那些人深信不疑,與此同時又因年齡尚幼并未真正深入其中,隻知道表面浮華卻未見過内裡腐敗,或因享受這一時的腐敗成果卻并不自知,且因這一時的順心如意便将此視為常态并将此注為神解等等,無論是哪種,在她如今看來,隻當它是表裡如一的好,并對此推心置腹,當做心中依靠與夢中夙願。即便她被虜去天涯海角,依舊隻會想着回來,滿懷期待去做那桌上祭品,還要對此甘之如饴,任人盤剝,日後甚至還會有如此這般對待和教導他人的可能。就算是把這裡除卻她的人都殺掉了,莺小姐活下來也會為此神重塑金身,照葫蘆畫瓢一生皆沉淪于此……可歎此處某等不好光明正大地插手行事,随身下屬又皆不在旁,你、某、瑤鈴女不過三人,即便如何使力,其能力都是有限的,既互不相熟也對此知之甚少,就算你言之鑿鑿地告訴她,是要救她逃出虎口,她也不會相信你的,甚至若似遇到那沒輕沒重的,一時不查還會被她反噬相害。所以才說,莺小姐,難以脫身。”
何正嘉沮喪道:“真是不忍心,就沒什麼好辦法嗎?”
蘇子說眉頭一皺,思忖道:“辦法……倒也不是沒有,隻不過此事需得某等出去時再論。雖是杯水車薪,但看你難得有些好心……不以善小而不為,那某就幫幫你吧。”
何正嘉警惕道:“不過咱們可得提前說好,我這可不是在委托你啊,這事是你自己說要做的。”
蘇子說看了他一眼,遺憾道:“膽小鬼。”
何正嘉反駁道:“什麼話,我這是聰明鬼,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就在這裡純當個過客,跟着瑤鈴女去吳館轉上一轉,完事兒我們收拾收拾直接就走。”
蘇子說無奈道:“行了行了,就當是某的主意好了,不會對你索要委金的。”
何正嘉:“……”
開玩笑,他現在渾身上下身無分文,向藥玉閣樓求事要遞貼和交付委金,還要面對蘇子說的刁難,他去哪裡挖那些東西啊!
蘇子說要是也趁機讓他去簽個什麼賣身契,那他可就真的要趴在賊船的甲闆上吐血三升了!
去藥玉閣樓裡求事的人進去時衣冠楚楚出來時卻被坑得連底褲都不剩的人又不是沒有!
等那二人舞畢,瑤鈴女放下手裡的花籃,向席下走了過去。
瑤鈴女不解道:“真是奇了怪了,我在上面跳的興高采烈的,你們兩個卻在席下竊竊私語,到底是有什麼好事,也讓我聽聽?”
何正嘉正要應聲,餘光一掃他身後跟來的江鴻,轉而說道:“蘇掌事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也從未想到過你竟還有這一技之長,對此頗感吃驚,為了防止他會忍不住大驚小怪地嚷嚷起來,我可不得一直安撫。”
蘇子說:“……嗯,頗感吃驚,有勞你了,李二狗。”
何正嘉:“客氣客氣。”
看着這兩個人忽然謙讓起來,顯然今日并沒有取到理想中的效果。江鴻想了想,随後站出來開口道:“瑤姑娘天資聰穎敏而好學,天賦異禀冰雪聰明,雖僅在這裡停駐幾日,經過不才寥寥指導幾下就能達到這種效果,實在是令人喜出望外。”
何正嘉和蘇子說聽他這麼說,轉過頭皆是用着一副憐惜之色去看他,聲音降了一個度,連語氣都溫柔許多,一齊點頭異口同聲道:“客氣客氣。”
江鴻:“……”
這倆人什麼眼神啊!
瑤鈴女卻一揮手,得意道:“沒什麼好跟他客氣的,我就是那麼厲害,快誇我!别藏拙!”
正說着,他倏地摟着胳膊哆嗦了一下,這一顫,身上叮叮當當一陣脆響。
瑤鈴女扯着身上清涼豔麗的女神裙裝,抹了一把胳膊上冰涼的臂環珠鍊,對着衆人神色見頗顯無奈道:“也罷,你們先在這裡閑聊等我,我要去隔壁更衣,去去就來。”
何正嘉見此,感慨道:“哇,漂亮是漂亮,可看着都覺着冷,寒冬臘月的日子,明天你可是要在大街上逛呢……”
瑤鈴女聞言歎了口氣。
江鴻為他披上外套,連忙說道:“瑤姑娘,你自己一個人恐怕擺弄不來,把小婢帶去吧。”
“無妨。”瑤鈴女扯着外套的前襟攏住身體,笑着應道,“我自己可以,動作雖然會慢些,但正好偷閑歇歇,還是讓她幫你招待招待我這二位朋友吧……正好你這一身和我同樣單薄,也快增衣歇息一會兒去吧。”
瑤鈴女一去,留下江鴻與蘇子說何正嘉三人面面相觑。
江鴻一身的裝扮與瑤鈴女相類,江莺幼嫩時的容貌就已不俗,江鴻與她有着八分相像,此刻也是雌雄莫辨,月眸笑靥,盈盈楚楚。向一旁伸出手臂去,後面便有丫鬟自覺為他搭衣攬繩結。
何正嘉自從和瑤鈴女撞上,此情此景都快看出麻木來了,不過這次好歹不是肌肉壯漢罩裙钗,他又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