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嘉心中五味雜陳道:“聲樂之所,我向來随心所欲孟浪慣了,但事情的好壞我都不必對其遮掩,有些事我并不是沒有見過、去過和做過,不過……倒是沒有見過這種,掩其性質,榮稱為神賜之譽,仿佛就專為我等輕浮享樂志弱之人準備的,為了躲避内心譴責,而将對方調教成不含一絲虛情假意的奉承,還能夠自覺獻身且對此與有榮焉的禮物一般,甚至還可令人順此冠冕堂皇地受用下來之所。将污垢裱金塑成神像,從各處搜刮一些利于己身的言論東拼西湊捏出些神性,不過是為了滿足一家之欲,調令他人甘心獻身而上使自己獲利的騙局罷了,雖說要拜神,實則不如說在渎神或在另塑邪神。若是來迎我的是身段妖娆之女,我早就抵抗不得了,可偏偏來迎我的,是這麼一個纖弱稚女。将那一副花容月貌投身于泥池,其性格天真爛漫善解人意卻反被蒙蔽得歡天喜地憧憬之至,她本不必受此荼毒,卻又對那種指鹿為馬的荒誕說辭深信不疑,種種反差之下,每每聞之皆是驚心,倒是令我心生憐愛,慚愧無比了。”
瑤鈴女問道:“還能讓你心存慚愧?這該怎麼說?”
何正嘉頹靡地歎氣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有蘇掌事看着,既不能去闖閨騙财,如今也身無分文,搞不好還要有殺身之禍,那種地方恐怕無望再去了。”
瑤鈴女果然取笑他道:“蘇掌事狠心卻無愚義,這一路兇險異常,他少不得磋磨你一陣,必要驗證出你我是否能與他走成同一路人,又能否當受得起他付出的信任,否則再若似以往那般因為輕信而摔了慘痛的一跤,那可就算他活該受死自取滅亡得不償失了。”
何正嘉奇怪道:“還有這種事?那要是我當不得呢?”
瑤鈴女意味深長道:“當不得?那晚吳館來找我索命,你猜我為何能夠死裡逃生?即便當不得的人是我,就算他有心挂念,我也難逃一死,何況你呢?”
何正嘉:“……”
早知道不問了,怪吓人的。
何正嘉吐槽道:“這關系都破爛成這樣了,我看你倆相處還挺能自得其樂的,實在搞不懂你們怎麼想的,怎麼湊一塊的啊……”
瑤鈴女思索道:“彼此互有所求,大抵如此吧……更何況,我也欲從他那裡作管中窺豹之事,他若難以招架我的試探,我也要另謀高就,棄之而去了。”
兩人竊竊私語間,看蘇子說和莺小姐你來我往地說個沒完了,且兩人正色互駁,言語激烈也愈發晦澀難懂,瑤鈴女有些擔心地對何正嘉問道:“他們要吵起來了嗎?”
何正嘉撓了撓頭道:“也不是,就是說話的聲音大了點而已,别的倒也沒什麼。”
瑤鈴女奇怪道:“你剛剛說莺小姐遭受蒙蔽且對此憧憬之至,這是什麼情況?難道不是她憧憬譚仙子之故嗎?”
“哪能和譚仙子有什麼關系?”何正嘉無奈道,“隻因民間所傳,撞了名号讓她對此好奇而已,實則毫無幹系,我潭歌雖被稱為溫柔鄉,是因為那裡的人行事散漫随心,皆膽大又愛搞些浪漫風雅之事,即便能用花言巧語将人哄的心花怒放暈頭轉向,但也不至于如此靡靡自欺。譚仙子是我等對其贊賞之雅号,而并非是要冠她以美名便于唆使她去做那自絕利己之事。”
瑤鈴女聞言,疑惑道:“那照這樣看來,這件事并非她所為啊,可又是誰在此處設障呢?”
何正嘉忍不住感慨道:“或許,是緣分呢?”
瑤鈴女聞言看了他一眼,頓時無言以對。
何正嘉道:“江鴻不能察覺你身份之謎,心中有意親近,你想要如何應對呢?”
瑤鈴女聞言狡黠道:“順其自然。”
何正嘉歎了口氣,正不知要說什麼,恰好有丫頭推門而來,高聲告知他們場地已經備好,請諸位随她而入。
待這一室人離開,隔壁暖室之人這才開口。
殊不知蘇子說與江莺那聲音漸大的争辯之言,皆落于此房中人之耳。
女者冷笑道:“大人讓我等來熱心招待,豈可知此人有來摔碗砸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