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珠兒哭聲一停,随即更為委屈道:“你現在才問這個做什麼,都已經結束了,好不容易才能溜出來,現在卻又無事可做,出門前多少準備都付諸于流水了。”
良蔔隻好換個話題問道:“那既然好不容易才能出門一趟,你還想去哪裡,回去的時候我可以帶着你繞遠路去看看。”
桐珠兒想了又想,最後卻搖了搖頭哽咽道:“我不知道……沒有心情。”
良蔔歎氣道:“那你想回家看看嗎?”
桐珠兒再次搖頭道:“不行,對他們來說我已經死掉了,又沒有和他們站在一個立場,我不想再回去。”說着,她含淚的雙目警惕地盯着良蔔道,“你也别想把我扔掉。”
良蔔無奈道:“好吧,我不會把你送出去的,你放心吧。”
良蔔正安慰着消沉的桐珠兒,敲門聲又響起來,他起身打開房門,便看到門外的蘇子說也用着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說道:“明日一早,某會帶幾個人随着謝少城主去謝家,你就帶着剩下的人護送申翁回閣樓吧。”
良蔔應道:“好,那你注意安全,如果還需要幫忙或者是人手,别忘了通知我一聲。”
冰涼陰暗的夜色,狂風呼嘯而去,因為有門窗内溫黃的明亮流瀉,才讓人的心裡忖出幾分暖意來,屋内有孩童哭聲漸大,蘇子說聞聲沒有再問什麼,隻是抹了一把被風刮斜的袖角,直視着良蔔的雙眼,一時間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些欲言又止。
良蔔了然于心道:“你放心,我都懂得。”
第二天一早,謝蟬風再看到蘇子說時好像已經冷靜下來了,二人談笑風生,沒有再提昨晚一句,并言笑晏晏地與申翁良蔔和桐珠兒道别。
桐珠兒微微蹙着眉頭無精打采地貼在申翁的肩旁,也對昨夜想要詢問的事情再無興緻,看她心情消沉,申翁笑呵呵地掏出一包冬棗哄她。
這邊的人動身趕路,另一邊的瑤鈴女撐着腦袋坐在窗旁看着晴空之下的不遠處正被修葺的民居,手中也百無聊賴的轉着一根小辮子。
不得不說何正嘉有一點好處就是環境适應的很快,小玉剛開始還對谷外的生人有着隔閡,現在卻正與何正嘉談笑風生。
何正嘉擔憂道:“現在情況危急,容易引來殺身之禍,如我所見你二人身體并不便利,怎麼也要跑出來呢?”
小玉笑道:“長老們也這麼說,不過我實在擔心主人的身體,感覺此事無法假手于人,更何況還有阿笙陪我呢,所以到了最後還是沒有忍住自作主張,就這樣跑出來了。”
何正嘉不着痕迹地快速瞅了一眼正賢惠地幫瑤鈴女整理衣物完後正擦拭淩雲片雪刀面的阿笙,悄悄說道:“我要怎麼和他交流啊,我也不會比劃。”
小玉溫和道:“不必擔憂,在外界我可以做阿笙的耳舌,阿笙可以做我的眼睛,隻當我們是一個人就好了。而且他會讀唇,如果你想對他說些什麼,我想基本是沒什麼阻礙的。如果他要對你說什麼……看不懂的話就來問我吧。”
瑤鈴女扭過頭向他們看去,正見到何正嘉捂着嘴被小玉感動的一塌糊塗的模樣。
即使何正嘉還沒把話說出口,瑤鈴女看着他這副熟悉的模樣也能猜得到他在想什麼了。
不外乎“你看别人都拿着大砍刀要削我隻有你對我如此溫柔”之類的。
何正嘉抓住小玉的手,滿面挫敗卻又不失激動道:“小玉你人可真好,一點都不像那些見人就砍的粗人!”
瑤鈴女如願聽到這句話,心滿意足的再度把頭扭回去,繼續往窗外看去。
小玉有些不好意思道:“哪裡,你這麼說的話也實在太恭維我了。我說要跟着阿笙出谷時,因為與他人相比我的自保能力不足,七婆婆還擔心我應付不了來着。”
何正嘉開心道:“沒有沒有,這裡粗人太多我都看膩了,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應付不了的。”
小玉禮貌道:“那就麻煩你了,真是謝謝你。”
何正嘉看着小玉話瘾就能上來,又問道:“七婆婆是誰?”
小玉應道:“是我們玲珑谷的大長老。”
何正嘉不解道:“為什麼不是大婆婆,叫什麼七婆婆?”
小玉既耐心又感慨道:“七婆婆先前确實是玲珑谷的七長老,不過已經是在玲珑谷封谷之前的事情了……因為玲珑谷處于邊界,總是無法避免頻頻被擾,而這裡老人、病人、女人與孕婦又比較多,而為了抵禦外敵防守内賊佑護玲珑谷,需要花費的代價顯然要比其他主人更多更重,各任主人心力交猝而死,長老們也因此死傷慘重。到了後來,那一批主人和長老隻留下她一人在世,而等主人和長老們的位子再度被補齊時,她便讓别人稱她為七婆婆,用以懷念逝者。不過封谷之後,總算能夠讓人歇一口氣了。”
何正嘉驚訝道:“居然是這樣一位值得欽佩的老人啊,不過她有這種人生遭遇真是令人感到難過,可是現在外敵已經不在,雖然還剩下一些内亂……但現在的主人已經不被允許把持部分權利,十二館也因為滅門雪球案逐漸由野政轉為庶民,内亂也随之少了很多,或許現在的情況較之前要更好一些吧……”
瑤鈴女背對着他們想到,在封谷之後,七婆婆的女兒又因為驟然與情人分離而患下相思病去世這件事,當再度回顧此事時,不免覺得自己在某些時刻的想法有些不知好歹了。
瑤鈴女随即歎了口氣,又覺得自己對此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