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說被這突然的轉變打斷了動作也被吓了一跳,分不清瑤鈴女是有意還是無意,躺在床上被壓制地動彈不得,頗為茫然的看着對方。
瑤鈴女不說點什麼的話,根本就蒙混不過去。
瑤鈴女想了想,先是松開他的手腕,随後渾身力道也松懈了下來,為他褪下鞋襪将被子鋪平後枕着蘇子說還挂着雪氣的胸口,将雙手環抱至他背後,輕聲感慨道:“屋子裡隻有我一個人睡,無論怎麼找都隻有我自己的呼吸聲,好安靜好無聊啊,總是令人感到不安和惶恐,今夜不要走了,你來陪我吧?好嗎?”
蘇子說對此變故還持有猶疑态度,應道:“這都有點不像你了。”
這下瑤鈴女又泫然欲泣地做作起來,柔腸百轉地弱聲問道:“這麼多日不見,你又是這副态度,煞是無情。”
蘇子說無奈道:“不要這樣,自從知道你是男性一來,再看你這麼做就越發奇怪了……更何況,某是在關心你啊?從見面起你就說着不像你的話,很讓人擔心的。”
瑤鈴女在蘇子說看不到的地方眼皮打架,但還是問道:“是嗎,那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
蘇子說想了一下,然後眉頭越蹙越緊:“銅牆鐵壁,沒心沒肺過頭了。”
“這樣不好嗎?”
“不好,你越是那樣,就越是以為别人都是那樣的,然後就越在意不到某的想法。”
瑤鈴女想不到蘇子說居然會這麼難以搞定,挺着頭痛頗為疲憊地歎氣道:“那麼也許,你這次對我的勸告成功了呢?”
蘇子說将信将疑地扪心自問道:“這麼有用嗎?”
瑤鈴女沒有出聲,隻是點了點頭。
蘇子說吃驚道:“這麼有用嗎!”
瑤鈴女沒有動靜。
蘇子說把他的臉從身前挖了出來,隻見這一會功夫瑤鈴女就睡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蘇子說随即反應過來——
“騙人!你睡得還是這麼沒心沒肺!一點兒都沒變!”
蘇子說掙紮了一下,發覺一旦睡覺時身邊有其他人的存在就睡姿奇差的瑤鈴女再一次将他牢牢禁锢住了,使得他既無法脫身,又無法檢查瑤鈴女的異樣——不過就此而說,瑤鈴女又與往常别無二緻了。
蘇子說努力到最後然後像從前那樣接受現實放棄掙紮,雖然這裡暖融融的,但挺得時間長了又覺得極其不舒服。
啊!這樣睡下去噩夢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他的啊!
不過這下,瑤鈴女倒是順利進入夢鄉了。
日上三竿,蘇子說僵硬的身體,蒼白的臉上挂着缺乏睡眠的黑眼圈,瑤鈴女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看到滿臉殺氣的蘇子說後愣了一下,然後含糊道:“早啊。”
蘇子說有些艱辛地坐起身來,甚至能聽到自己在做出這一動作時,骨骼在咯咯作響。
看着撐着額頭因為壓抑脾氣而顫抖的蘇子說,瑤鈴女還反問道:“你有哪裡不舒服嗎?蘇掌事?”
哪裡都不舒服!所以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睡得那麼香啊!
蘇子說有氣無力地松動筋骨,隻是想到昨晚那無法動彈的睡眠就已經開始艱辛地喘息了,不禁有些疲憊道:“早就想說了,你是有什麼怪癖,睡覺而已為什麼還要用上擒拿術。”
繩子都捆不了這麼緊!
瑤鈴女也不知聽沒聽見,神色迷蒙地伸了一個懶腰,漫無目的地看着前方,有些頹唐地發着呆。
蘇子說有些失落地問道:“再過兩天,某等就回梓郡了,你真的不跟來嗎?”
瑤鈴女一直都被他們問着這個問題,他也一概拒絕掉了。
蘇子說歎氣道:“可是這邊,某和少城主都不在了,如果那些人再來找上門尋仇,你與老城主直面相對的話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你如果不跟去的話,那就答應某,不要為難他們吧……”
瑤鈴女喃喃自語道:“是嗎,可是他們要殺我啊,我為什麼還要考慮這麼多呢?”
蘇子說把手搭在他額頭上,也并未發現異常,即便昨晚衣着單薄地跑在風雪裡,瑤鈴女的體格也格外強壯啊?可是這個回應又是什麼意思?
蘇子說想了想那些人和瑤鈴女唯一的交集,便試探地勸告道:“他們是被蒙蔽了,某當然清楚真相并不是他們所聽到的那樣,而給瑤娘下殘月這種事,根本就犯不上發生滅門雪球案這種事,更何況,既然這些都已經發生了,某等應該做的是讓他們停止,而不是無邊無際地波及無辜……你不就是用像這樣的話來勸說過謝蟬風的嗎。你會從玲珑谷中出來,不也是為了消除與外界的矛盾,讓谷中的人能夠安心活動,不再因為弱勢而飽受偏見和欺淩,不會因為搶奪和擠壓而遭遇四面楚歌。同時,努力保護瑤娘,讓她活下去——畢竟當年這件事發生的原因是如此的荒誕,誰都有責任。”
瑤鈴女有些勉強地笑道:“你還真信啊……你說的那些漂亮話,都是前幾任玲珑谷主人代代傳下來的遺願,也是長老們共同的期許,從始至終我隻需要接受并奉行就好了,否則我将毫無目标,不知為何而活……至于瑤娘,是因為在這個世上,我隻有她這一個親人,無論她以何方式面對我,如果連她也沒有了,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隻是因為這些蒼白又單薄的理由而已。”
蘇子說頭一次聽到瑤鈴女抹掉各種遮掩,如此直白地托盤而出,詫異之餘但又無法确切到底是哪裡出現了異樣。
聯想到阿姜那氣憤又擔憂久久無法釋懷的一幕,或許說相交久遠的關系确實能感知到不同尋常的氣氛,然而他卻對此毫無頭緒。
也并不是。
蘇子說皺眉道:“果然那個人也對你做了什麼嗎?你被他虜去時阿姜姑娘一直心神不甯焦躁不安,某早該想到的,但因為一直相信你可以獨善其身,又有葉問月和謝家協助,所以還是答應了葉問月讓他随意發揮,可是上次的兇險……”
瑤鈴女擡起頭,用手梳理了一下淩亂的長發,好似來了一些精神,随之氣勢一振,朝他笑道:“沒有,他對我做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