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夜酣睡，瑤鈴女對新的事态發展十分期待。

小鹿通知瑤鈴女共進早餐，瑤鈴女不解道：“以往都是共商蘇子說之事，怎麼今天就讓我和他共進早餐？”

小鹿回應道：“聽聞昨晚客人淚奔歸來，公子有些擔心，所以請您過去，看看是否需要什麼幫助。”

瑤鈴女需要什麼，葉問月再清楚不過。

瑤鈴女冷笑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會去的。”

等瑤鈴女趕過去後，葉問月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入座。

與葉府的廚房給他送去的豐盛早餐不同，葉問月桌上的早餐并不豐盛，反而單調且樸素，瑤鈴女接過一碟包子掰開一個是素的，粥裡是黃澄澄的小米，隻有這些。

葉問月看他疑惑，便解釋道：“為照顧客人的口味，讓他們在這裡待的開心點，所以會額外為客人加餐，不過我想，讓你陪我吃這一頓早餐而已，即便樸素，你也不會嫌棄的。”

瑤鈴女問道：“即便是我不來，你這桌上也是這樣的嗎？”

葉問月看着他笑道：“對我而言，飯來張口已屬不易，果腹即可何必酒肉鋪張無端浪費呢？更何況，我早上向來沒什麼食欲，飲食清淡已成習慣，這次請你來，也隻是臨時聽到小鹿說你心情難過而已，并非是有意而為。當然，如果你還想吃什麼，也可以告訴小鹿，隻要是府内能做出來的，盡可以給你端來。”

瑤鈴女搖了搖頭，咬下一口包子。

葉問月看他這副樣子，又笑了一聲道：“聽說昨天你心情不佳，是誰欺負你了嗎？”

瑤鈴女咽下那口包子，不滿道：“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會難過，為什麼還要多此一問。”

葉問月慢悠悠地反問道：“難道你昨天哭着回來是因為還在怪我，覺得我扣押蘇子說不放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瑤鈴女不悅道：“難道你沒有這樣做嗎？”

葉問月聞言沒有對此再說什麼，隻是把整碟包子都推到瑤鈴女面前道：“多吃點。”

瑤鈴女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食不知味。

倘若他們有心通過藥玉閣樓削弱衆域主的影響力，謝家和潭歌這麼多年都在明面交流，隻有玲珑谷窩在機關内的暗面，已多年不曾被掌控，自然少不了各種猜忌，即便這次他不來，也逃不過下次。

如果蘇子說對此與謝老城主、謝蟬風各有商量，那麼挾持阿姜的主意少不得蘇子說的參與。

上次葉問月用玲珑谷進行試探，瑤鈴女卻露出了馬腳——匆忙之間被謝蟬風推到葉問月面前，本欲依照舊計搞一出“女為情郎迫上賊船”的戲碼，卻因為這癡情太過流于表面而出現對瑤鈴女不太妙的苗頭……癡情的笨蛋美人是不會把玲珑谷放在情郎之前的。

起碼在街頭巷尾的說書匠的故事裡，癡情人抛棄一切不惜為對方粉身碎骨的行為是為常态。也多虧如此，他終于想到哪裡違和。

他不知道要如何理解這些，父母相戮，即便是現在還有借此大做文章的殘局，即便别人對故事裡的感情抱有期待和祝福，但他隻能流于表面。

深切不起來。

但瑤鈴女聽還是會聽的，即便是流于表面，他也要自圓其說。

草草地吃了早餐，瑤鈴女看他仍舊在對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并沒有起身或送客的意思，便問道：“你今早不去讀書了嗎？”

葉問月答道：“聽聞客人在我家裡悶悶不樂，我身為東道主，自然要盡力為客人分憂。”

瑤鈴女這就開始難過道：“我要做什麼，你才肯放了蘇掌事呢？”

葉問月稀奇道：“我想做什麼都可以嗎？即便會影響到你的玲珑谷？”

瑤鈴女兩難道：“玲珑谷當年多受流寇侵擾，又和别處不同，盡是老弱女子之流，隻是亂世小民消沉避世而已，為了一時清淨不得已才發展至此。更何況瑤娘隻有在那裡才得一處立錐之地，但凡玲珑谷受負面影響壓制，介于猜忌和仇恨，裡面的人會因此受難，瑤娘也會必死無疑。如果你們想做什麼，為了蘇掌事我自然會任你施為，但何苦為難那些不相幹的人呢？”

葉問月沒多說什麼，隻是有些意味不明地附和道：“是啊，畢竟蘇子說隻是一個人，一個人是抵不過那麼多人加起來的命厚的。”

大概是錯覺，瑤鈴女聽了總覺得陰陽怪氣的。

所以他接着說道：“我隻是一個破落玲珑谷裡的域主，蘇掌事也隻是藥玉閣樓裡的一個小小的掌事，命厚不厚我無從知曉，但在我心裡他的性命和我的性命同樣貴重。我不知道如何用兩條命去抵更多人性命的厚度，失去蘇子說我會痛不欲生，玲珑谷和瑤娘因此受難也會使我生不如死。我确實無法眼睜睜看着蘇子說和玲珑谷出事，但如果你們有意保持現狀，我就算配合你們維持這雪球的影響又有何妨？在雪球的陰影之下玲珑谷愈發岌岌可危，這持續了二十多年的陰影，早就令玲珑谷裡那些老弱病殘在猜忌和抵觸中失去了融于外界的機會，根本不足以構成威脅。另外，既然是一棵直入雲霄的擎天巨木，又何恐蚍蜉來歇腳呢？倘若你确實想要為我分憂，又為何用蘇子說來挾持我，讓我們陷入這等無論選擇哪邊都是不仁不義的兩難之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