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仙子看他在身上翻來翻去什麼也沒掏出來,不禁笑道:“既然你準備和我分享故事,你卻連準備都沒有做嗎?”
瑤鈴女歎氣道:“一時興起,哪裡來的準備。”正說着,瑤鈴女的眉尖突然揚起,手從桌下舉到案前,将手心裡某物示于人前。
一支簡補素靜,點綴一顆紅豆的木钗而已。
瑤鈴女看着自己手中的東西,怔了幾息後才嚴肅道:“這支钗别看它質樸無華,其實于我而言意義深重,就連泰山之量也不可比拟。”
身邊存在感極低的何正嘉看着他正經的樣子,雖然沒敢說話,但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潭仙子好奇的看着它道:“試問此言又有何說法呢?”
瑤鈴女沉吟着看向潭仙子,緩聲道:“此事本與潭仙子無所牽扯,講來倒是隻當故事聽聽也好,既然身為局外人,并不必親身體會其中感情,若實在避免不了傷情,那麼……就誇誇我講的好吧。”
潭仙子知道他仍舊對自己那隻破镯子有意思,既沒有答應回應故事也不去拆穿他,隻做無知狀:“我倒是挺好奇你有什麼傷情故事來着,此物看着最易思人,你在思誰?”
瑤鈴女仔細地用手描摹着木钗的消瘦輪廓,以及那淡薄的半朵卷雲,孤單的一顆紅豆,即使钗身是如此楚楚可憐不堪一握的纖弱,仍舊被人小心摩挲到潤澤非常。
瑤鈴女翻看了一會兒,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在斟酌詞句一樣。
潭仙子不禁笑道:“探究這種事怕是會刺到你的痛處,既然說不出口,那就不便再講,我等哪裡是尋人取樂之人?”
瑤鈴女這才歎氣道:“哎,這并非取樂,此钗是我從别人處得來,聞得其中故事我也忍不住唏噓罷了。”
“原钗主是一名女子,本名我不得而知,但每任钗主傳下來,都稱之為小金玉,人如其名,自然身在富貴之家,書香門第,是千金不換的掌上明珠,出落的更是亭亭玉立美麗動人。
“小金玉初因母喪而消沉,長守後閣經堂,又因身體孱弱則尚少在外走動,即使多年過後依舊寡寡欲歡,所以此美貌即便日益明麗,卻深藏閨閣并未令人知曉。
“此钗是其母遺物,小金玉睹物思人,不忍将此物束之高閣,便貼身攜帶以便于時時懷念,即便取出把玩也是溫柔擦拭撫摸,愛惜至極。
潭仙子看着他用手帕做款款溫柔擦拭狀,雖然氣氛已被瑤鈴女用語氣努力渲染出一點哀傷的感覺來,但那小心翼翼擦拭的動作實在太矯情做作了,使人觀之又不免想笑。
瑤鈴女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小金玉倘若隻是這般沉浸于喪母之痛也就罷了,但事實證明她的劫難遠不止如此。即在她平複好喪母之痛時,父親一朝被騙得卧床不起,突然間家産傾于他人之手,小金玉為此奔波時不得已抛頭露面,姿色一出即被家賊垂涎,小金玉隻得攜父在外隐姓埋名逃難躲避,以免父親再受其暗算,更免于雙方面對時他對小金玉做出不軌之事。”
原本還笑意盈盈的潭仙子立刻繃住了臉,冷冷地看着瑤鈴女臉上漸漸浮現出的揶揄神色。
何正嘉此時再怎麼放棄思考此刻也明白了瑤鈴女在做什麼,看看瑤鈴女手上的钗,又看看臉色逐漸冷硬的潭仙子,不禁顯得有些焦灼。
瑤鈴女看着潭仙子冷冽的面容得逞一般笑了笑。
“父女落難,群狼環伺,平靜多年的生活被驟然猛擊,小金玉帶着父親一路輾轉逃亡,正值艱難困苦之際,恰遇上一位善人。此善人收留下父女二人,小金玉感激不盡卻無物相贈,便将此钗送給他做信物,或是郎情妾意兩心相悅,亦或是日後有約當做報恩之憑證,小金玉能将此送人,足見她對此人重視非常。
“但家賊虎視眈眈之下,此水到渠成的良緣也開始變得頗為困難,小金玉在那裡的平靜時刻仍舊沒過多久,善人之家突然被施壓,由于二人結情,善人未等施壓之人提起這對父女,便已與有所預感的小金玉商議計策,并提前一步将小金玉及其父從家中移出藏起來。待不軌之徒以小金玉父女換取善人家中所損利益之時,二人早已多經輾轉,消失蹤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