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說一度看見瑤鈴女便自感無地自容,即使自己什麼還沒開始做,罪惡感已經将他籠罩了。
他說不清是不是瑤鈴女抓住他這點故意而為,但風險和代價太大,他必須趕在下次之前便将此事解決,此次明少居若能養好身體,便千方百計地不會與瑤鈴女正面沖突,也更難對付。
因為去掉了當年過于迷戀成熟的男子氣概而挂了半張臉的胡子,又因為變故所緻身體上愈發的虛弱和消瘦,當被閣樓救下的蘇彥忻隔了兩年仰着一張蒼白消瘦的臉病怏怏的從閣樓裡以蘇子說的身份再次露面出現時,居然真的沒有人能夠認出這是當年精力旺盛活躍開朗的蘇彥忻,倒是也不知人們遺忘地快,還是蘇子說憔悴地令人無法置信。
即是因此他才能夠用蘇子說的身份冒險在外露面,如今蘇子說自己的身份被明少居識破,他若再得知蘇彥忻這個名字對蘇子說來說最大的隐秘而洩露宣揚出去,便是犯了閣樓大忌,自是不需明少居動手,良蔔能先把他裱成壁畫。
不讓珠兒出門,當然也有對此方面的保護想法。
而如今的蘇子說既承受着機不再來卻殺不掉明少居的壓力,又承受着閣樓随時嚴懲的法令和交付委金的壓力,捧筷食之無味,覆被輾轉難眠。
與此同時,瑤鈴女是感受不到蘇子說如何痛苦的。
美人在側,伴着香爐琴樂侃侃而談,高興時講來景秀山清,途傳趣事,失落時感慨時局混亂,處處無安。
幾日來聽了不少課的瑤鈴女有些奇異道:“既然如此,為何沒有人自立政權,順着權臣更疊混亂?”
潭仙子歎氣道:“并非如此,倘若真的出現,那麼必會遭遇無情鎮壓,若因為權貴勢力相争而掀起平民起義,無異于讓他們自己送死,即使是身為各方域主也無法對抗上方權貴,隻是趁此夾縫圈地自保而已,我等身份一旦涉入,便會被愛惜自身羽翼之人當做沖鋒陷陣的卒子,所以倘若有人勸你去,你也要權衡利弊,不要被他們利用。不過……”潭仙子想了想,語氣又委婉道,“介于玲珑谷這般……衰落,其域主還隻是一名弱女子,本就沒有被利用的餘地,再者玲珑谷偏居一隅嚴防死守,怕是早被他們……嗯……遺忘了。”
瑤鈴女:“……”
潭仙子連忙轉移話題道:“他們這些人你怕是不好與之為伍,不過……啊,對了,往日蘇掌事總要在你身邊的,為何此次不見他身影呢?”
瑤鈴女聞言一怔,看着她的目光突然警覺了些,卻連忙眯眼笑着掩飾起來,應道:“正如潭仙子此刻所見,我與蘇掌事自然不會時時都在一起,不知潭仙子為何會如此認為呢?”
潭仙子理所當然道:“瑤主人倘若不與蘇子說同路,我自然聽不到你的消息。我對蘇子說圍追堵截之事想必你早該聽說,既然如此瑤主人又何必吃驚呢?”
瑤鈴女玩笑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潭仙子總該慢慢來的。”
潭仙子卻道:“想必瑤主人也同我一樣,明白被排除在外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瑤鈴女想了想,忍不住道:“那麼潭仙子可有我能幫到你的地方嗎?”
潭仙子失落道:“那大概是沒有的吧,即使是我父親,都無法幫到我。我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蘇子說并讓他給我說實話,可他起先本是避着我,後來看見我後直接就逃跑了,隻要他決定緘口不言,那麼誰來幫我都沒有用。”
“為什麼?為什麼緘口不言?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倘若隻因畏懼閣樓責令倒也無所謂,但他的反應分明有所蹊跷。”潭仙子眉頭緊縮,捂着額頭疲憊道,“别人如何認為都随他去,唯有此點才令我格外在意。”
瑤鈴女覺得自己即使再對蘇子說與潭仙子之間有何隐秘之事有多好奇,她都不會明說的,便旁敲側擊道:“潭仙子不必如此憂愁,萬事總該有解決的辦法,既然決定出來玩,那就不要再想蘇子說了,不如我們随便借身上的東西,講點令人高興的故事如何?”
潭仙子疑惑道:“怎麼說?”
瑤鈴女為難地翻了翻身上,有些勉強道:“這次出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等我先找出點東西來,給你起個頭。”
出谷時連銅闆都沒帶出一枚的瑤鈴女,馬和刀還在席寒山那裡,手上可供談論的細镯早已被他自己捏成一塊送了人,從谷中帶來最後卻留下的不過外套下的一身單衣而已。
瑤鈴女全身上下,能拿來做體面文章的隻有袖内一把受贈的匕首,卻因蘇子說和潭仙子未明的關系,對于是否出示頗為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