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徒然聽起來自然不差,可蘇子說依舊可以感覺到瑤鈴女情感中那隐隐約約顯現出的,與人相異的遊離感。
在安慰人的時候存在這種遊離感,即使說出的話有多動聽,效果都是大打折扣不得其法。
所以蘇子說雖能理解他的意思,但并沒有被安撫到,反而還能夠反駁道:“不是,某家世世良民,瑤娘的性質可比他們惡劣多了。”
瑤鈴女瞥了他一眼,說道:“哦。”
蘇子說:“……”
瑤鈴女問道:“你們家閣樓主人口頭禅,是不是聽起來很親切?”
一點都不親切。蘇子說默默想道,反而還有些欠揍。
但被他這麼一“哦”,倒讓蘇子說想起幾件事情,于是他支肘側躺看着瑤鈴女反問道:“你還記得之前你殺掉的那幾個人嗎?”
瑤鈴女突然被這麼一問,還有點茫然:“誰啊?”
蘇子說提示道:“給你下過迷蝶的青城外徒。”
瑤鈴女回想了一陣,感覺有點久遠:“是有過這件事,怎麼了嗎?”
蘇子說又問道:“那麼你還記得姚鼓嗎?”
瑤鈴女對于他把這兩件毫不相幹的事情聯系在一起,還有些不知所以,于是疑惑道:“記得,怎麼了?”
蘇子說說道:“其實姚鼓死了,你并沒有不開心,是不是?”
瑤鈴女的心思猝不及防被戳個對穿,立即反應過來,被下的右手食指從袖子暗袋内蹭了一下被封存許久的幹辣椒,同時臉做着一副悲傷欲泣的模樣往外扭着,右手拭淚似的要偷偷作弊。
瑤鈴女手指将将要碰到眼睑,突然蘇子說迅速翻身出手,把那隻摸了辣椒的手順勢按到床沿,瑤鈴女沒想到有這一出,但自己那隻手遠在床沿,蘇子說在床的裡側,即使有什麼貓膩蘇子說都夠不到,更何況有了這麼多次經驗,在這段距離之内瑤鈴女足以能夠忽悠過去。
瑤鈴女悲悲切切地說道:“蘇掌事,怎麼了?”
蘇子說滿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身體随之壓了上去,覆在瑤鈴女身上的蘇子說鼻間抵在他臉上仔細嗅了嗅,奇怪問道:“你身上為什麼有股肉香味兒,是背着某偷吃什麼了嗎?”
瑤鈴女聞言放下心來,說道:“當然不會,你應該是聞錯了。”
“不會。”蘇子說微微眯着眼和瑤鈴女近距離對視,雙方呼吸平穩交融,因為距離太近,瑤鈴女有些不适應地閉了下眼睛,說時遲那時快,合上了的眼睑還未來得及睜開,隻感覺有陰影一晃而過,瑤鈴女兀的一醒,面前那張臉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右手指尖被濡濕的什麼,給麻麻的舔了一下。
心髒“咚”的一撞,瑤鈴女對着天花闆睜大雙眼。
或許知道秘密敗露已經不可逆轉,瑤鈴女無動于衷,既不願正視右手那邊的情景,也沒有阻止反抗蘇子說探究的行為。
也可能他從沒經曆過的事情突然發生使他一時轉不過神來,奇異的觸感從指尖傳輸到心髒,讓他不知今夕何夕,整條手臂都沒了直覺。
而蘇子說這邊的感覺卻一點都不好,瑤鈴女的手指一舔一軟,為了不碰到床鋪,他用牙齒銜住指尖含住指腹,從翹起略高的小指開始往下檢查,而瑤鈴女所選擇的辣椒口味很正宗,蘇子說嘗到了食指,頓時味蕾上辣意洶湧泛濫。
蘇子說還差點被嗆了一下。
回頭一看瑤鈴女狀态正好,還能悠閑地發呆,蘇子說在舌頭簡直是在發燒的情況下,生出些許不平之氣來。
果然。
瑤鈴女的情感一向表現得很飽滿的樣子,但事實可能并非如此。
也可能是為了适應外界,給自己刷上一層情感豐富的假象來蒙蔽衆人。
保護罪不可恕的瑤娘艱難活下去,其實并不為母子的聯系,隻為證明心中想要得到的想法而已,這種人怎可能會對弟弟有什麼哀悼之情,怎可能對刀下亡魂有什麼不安糾結,怎可能會對蘇彥忻的過往有過任何感同身受的凄涼之感,又怎可能……明白蘇子說在痛苦些什麼。
蘇子說死寂的波瀾不驚,謝禅風溫順的波瀾不驚,潭歌主人謝老城主處事老道的波瀾不驚,這些都隻是作為一種方式存在而已,瑤鈴女即使哭得天塌地陷梨花帶雨,他的内心也可能不會多一點點所表現外露的情緒。
一切痛苦于他而言無異于對牛彈琴,因為瑤鈴女根本就沒有波瀾。
蘇子說意識到瑤鈴女形同虛設的作用後,不禁更為憋悶,火焰從舌尖燒到腦内,好像整個人都燃成了灰燼,行為更是沒有章法,他心裡浮躁,口裡灼痛,腦裡也斷了根弦。
蘇子說突然吻住了瑤鈴女。
他想讓他嘗嘗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