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蘇子說垂着頭,臉上的表情看不到,急急催促他說道,“我們還是快走吧。”
瑤鈴女跟着他繼續走了一段路,又體諒他弱雞體質,便建議道:“不如我來幫你拿行李吧。”
蘇子說斷然拒絕道:“不用,某自己來拿。”
這些還是很符合他在瑤鈴女心中的形象的,但瑤鈴女卻又有點格外在意此刻蘇子說那欲抱琵琶半遮面的情緒,總覺得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麼突兀的東西嚣張又隐秘的格擋在中間,這種礙事兒的東西自己不清楚,但蘇子說應該極為通曉,不僅如此——
瑤鈴女十分在意地抽了抽鼻子連連嗅了幾下,向來幹幹淨淨就像那身寡淡的灰衣一般,既不引人注目又沒什麼特别的蘇子說,周邊居然隐隐的傳出一點誘人的香味來。
瑤鈴女狐疑的打量蘇子說,問道:“你擦胭脂了嗎?”
蘇子說抱着懷裡布包的手臂倏地緊了緊,連忙擡頭否認道:“怎麼可能啊,快點趕路吧,不要再亂講。”
蘇子說又不是瑤鈴女,怎麼會有擦脂抹粉的必要,瑤鈴女也覺得不可能。
一直等到離開小鎮,兩人經過前方人煙稀少的樹林時,瑤鈴女建議道:“我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喝點水吃點東西之後再繼續走吧。”
扭臉一看,蘇子說早已沒了之前那種莫名拘束的感覺,笑容可掬道:“當然可以。”
瑤鈴女正要把背上的東西卸下來,蘇子說卻一改方才保守緊護的态度,迫不及待地把懷裡的布包打開。
瑤鈴女沒忍住瞥了一眼,突然動作僵硬視線鎖定,轉而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瞅着蘇子說:“你……”
蘇子說把那些散發香味的罪魁禍首一齊捧到瑤鈴女面前,一如常态地溫弱微笑道:“不過長路漫漫,衆多選擇之下人不能一直隻吃同一種食物,不如換一換口味,閣下覺得如何?”
不如何!
瑤鈴女用手擋着湊來的東西後退幾步。
衆多選擇可你為什麼偏偏選擇它啊!
蘇子說騰出一隻手,指着那些明明外形看着很可愛但在瑤鈴女眼中卻如洪水猛獸一般的點心,用着無比溫情的語氣說道:“這些,都是豆沙餡兒的。”
瑤鈴女差點就以為蘇子說認出他來了,因為對方這種意味深長的笑容和昔日姚鼓不可置喙的強塞簡直有着異曲同工的感官效果。
瑤鈴女抗拒地推着那雙摞着點心的手,小心翼翼的謙讓道:“不敢争分蘇掌事之所愛。”
蘇子說笑盈盈道:“哪裡,某所愛不在此,不必客氣。”
你不喜歡也要買來嗎!
兩個人假惺惺地客氣一會兒,瑤鈴女索性把身後的東西也亮出來,讓豆沙和炒面互相折磨。
蘇子說此時終于外露的不滿和反抗雖讓瑤鈴女得了逞,但他并不想跟着蘇子說一連幾天滿嘴甜膩膩的在林子裡穿梭。
蘇子說以身作則先吃了一塊,發現它的口感意外的不錯,很沙很糯也沒有太甜的油膩感,他試探着再次勸說瑤鈴女,發現即便如此那也對瑤鈴女有着極大的威懾力。
兩人加起來的四條腿終究比不上馬車的四條腿,瑤鈴女和蘇子說在林子裡短短幾天的風餐露宿雖并不罕有,但在兩人用食物互相折磨的過程中也把自己折磨的夠嗆,堅持豆沙和炒面的對抗之戰進行到最後,兩個人都要控制不住商量着怎麼把那顆多餘的鴨蛋給煨了,但商量商量着意外走出林子時,雙方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蘇子說把蛋放回盒子裡,有氣無力地說道:“下一頓再說,還是先去吃頓正經飯吧。”
瑤鈴女無比贊同道:“嗯,我想吃肉了。”
鴨蛋雖在此極度危險之下暫時勉強保住了蛋體,但未來的命運仍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不過所幸之後的路上并未想先前一樣偏僻少人,瑤鈴女不解道:“你家到底住在哪裡,為什麼這麼遠。”
蘇子說面無表情道:“并非是遠,隻不過衆人嫌避,幾處荒涼罷了。”
瑤鈴女又叫了一聲:“蘇掌事?”
蘇子說應道:“何事。”
瑤鈴女唇角不經意地彎了彎,在蘇子說看過來時又趨于平靜。
都說近鄉情怯,蘇子說的情緒波動雖然并不明顯,但有着瑤鈴女想方設法的各種刺激,自然就會表露出來。
無論瑤鈴女如何無理取鬧,蘇子說已由無條件包庇承受到強自忍耐到極力抵抗再到如今會忘掉一如既往的溫弱柔和開始學會掉臉子,這都不過是一條路從末梢到起點的距離。
蘇子說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瑤鈴女自然會想知道,而在見識到他面對姚鼓和瑤鈴女時那表現出的完全不同的兩張面孔,更讓瑤鈴女點燃一簇有些惡意興趣的火苗。
或許蘇子說的意圖很成功,瑤鈴女如今太過在意他的情緒,反複揣摩他面對自己時的想法,搖擺不定之下自己的确會有些糾結混亂。
除了瑤娘,這世上還真的沒人讓他這麼費過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