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鈴女一個人守着空窗也沒意思,便也跳窗離開了。臨走之前往正門一探,那裡還守着許多下人。
潭仙子應該去書房了吧,瑤鈴女思索道,這群人可真是夠缺心眼的,明知道潭仙子所來何意,還要透露自家閣樓主的所在之地,關住人就能放心了嗎?他們恐怕還不知道潭仙子居然自學開鎖了吧。
哎呀,散了散了散了。瑤鈴女扶着酸麻的膝蓋腰杆往自己的小院裡趕去,他鹹吃誰家的蘿蔔淡操誰家的心,他現在得好好在硬闆床上躺一躺,不然這渾身的骨頭總感覺蹩得慌。
空無一人的黑暗房間隻有一本書在響。
兩刻鐘後,從珠簾紗幕後走出一人,一頂帽子從頭白到尾,隻有淺灰的裳角和鞋尖露出。
斂袖下蹲,從白紗的縫中伸出一雙骨節分明蒼白的手來,把書撿起合好拂去灰塵,放在靠牆處簡制的書架上,又合好窗扇,在黑暗中摘了帽子,沒有點燈,直接寬衣睡覺。
藥玉閣樓主人原來也并不在書房。
書房外雖還挂着原來的牌匾,但内裡早就被他秘密改成臨時客房,裡面又燃着安神催眠的香爐熏了一天,在其門窗之外,守着的人隻會多不會少,隻希望潭仙子這一晚上能睡的舒服點。
藥玉閣樓主人對潭仙子的障眼法,當然不止蘇子說一個。
翌日一早,瑤鈴女敲開珠兒的門,說明來意并将書信交給珠兒的時候,珠兒那張面對他人總是笑意盈盈的年畫娃娃的臉上,卻顯露出一絲遲疑來。
“桐掌事,是有什麼不妥嗎?”
珠兒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休養别苑非同小可,我得先将此信交給樓主,得到準允,才能送進去。”
“這樣啊。”瑤鈴女的思路繞着這一道麻煩的工序轉了一圈,“沒關系,反正沒什麼大事,你們小心謹慎也不無道理,隻要能把它交到蘇掌事手裡就可以。”
“好。”珠兒接過,略顯抱歉的又道,“主人事務繁忙,時間可能會有點晚。”
“不急,不急,多謝。”瑤鈴女擺了擺手,忙轉身離開了。
瑤鈴女把事一抛,想着昨晚都沒睡好,于是回院裡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睡到一半,卻被阿姜給搖醒。
瑤鈴女睡眼朦胧,口中焦急說道:“别搖了,船要翻了!”
阿姜直接把擰的又濕又涼的手巾往他臉上一糊。
瑤鈴女閉着眼起身,手巾掉在阿姜伸出的手裡,瑤鈴女撥了一下脖頸間有些紮得慌的頭發,不耐的說道:“誰?”
阿姜面無表情的說道:“張文生,你得起來梳妝打扮。”
“憑什麼别的男人見男人就沒那麼麻煩!”瑤鈴女痛苦的捂住臉,“我是姚鼓的時候根本就可以直接舍掉這一程序,洗把臉就能直接見人。”
阿姜面無表情的把他從床上拽下來,給他穿裙子:“您是瑤鈴女主人,以後别再說這種話了。”
瑤鈴女打了個哈欠,歎道:“什麼主人啊,什麼主人能像我這樣做個事親力親為,一人劈成兩半使的主人。”
阿姜扣扣子的手一頓,低聲說道:“我和阿笙,也可以的。”
瑤鈴女笑道:“阿笙怎麼可以,他被瑤娘毀了聲音,我還怎麼好讓他代她去賠禮道歉。你呢,你就在必要的時候把我扮好,并且别輕易被他人言語所激就行了。”
阿姜斜着眼瞄了他一下,面無表情的哼道:“别來這套。”
張文生在屋裡急得團團轉,一點都沒有了昨日悠閑的心情,瑤鈴女一刻不出,他就一刻不得安心。
當瑤鈴女終于出現在門外時,他幾乎三步并兩步的沖到他面前,問道:“書呢?”
瑤鈴女這才想起來他還借了張文生的香豔小翠什麼什麼志,下意識渾身翻了翻,沒有,他又想起來自己剛起的床。
“你先等等。”瑤鈴女鎮靜的說道,“我想應該是落在我房間裡了,但我還沒有看完,能不能再借一晚?”
落在房間個鬼,昨天扔了根本都忘了撿啊!
“我可告訴你,你一定要好好愛護它,不能折角不能掉頁不能濕水不能沾油不能裂紙不能丢!”張文生擔心的跟什麼似的,“那可是我一字一字寫出來的,我還沒來得及講,一字千金我的飯碗啊!”
瑤鈴女頓了一下,回想了一下那些前面詩詞歌賦引經據典,越往後某種顔色就越深的文字遲疑的問道:“你,你寫的?”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