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打了一聲招呼說閉眼就閉眼的蘇子說沉默一會,突然就不太相信蘇子說會偷頂層的東西了。
反正,藥玉閣樓本就是一個挺奇怪的地方。
先不說其他,藥玉閣樓主主人手下兩大臂膀,也不是什麼身手了得德高望重長老之類的讓人一聽就會下意識肅然起敬的人物。
一個孩童,一個弱鬼。
一個孩童桐珠兒,一個弱鬼蘇子說。
桐珠兒倒也罷了,據說是藥玉閣樓主早年偶然進了一座死城,這座死城不是空城,裡面的人被攻城掠地的士兵鐵騎踏過,屠殺了一城百姓,層層屍骨凄慘淩亂地覆蓋地面,僅僅有數人在庇護下鑽進以屍體為盾的地窖暗室僥幸逃脫。
桐珠兒便是其一,不知過程如何,便跟着藥玉閣樓主回去,坐了藥玉閣樓裡的一把交椅。
蘇子說……誰也不知到底從哪冒出來的人被藥玉閣樓主主人拐來坐了藥玉閣樓第二把交椅。
更别提他們的藥玉閣樓主主人,總是喜歡去閣樓窩着,還大有一去不願出來之勢,除非有什麼實在不得不出來的緣由,否則世人極少能夠看到他。每每有所雜事/壞事/藥玉閣樓主不想參與的(很多)事,都是珠兒和蘇子說出面去做的。
而蘇子說的出名之處,不過是因為他體質弱,還總往外跑,最容易逮着,所以潭仙子總是喜歡追着他捆住用來威脅藥玉閣樓主出面。
于是這出名嘛,被潭仙子喊多了次“你手下蘇子說在此快快出面跟我談談否則我就對他不客氣”等等豪聲壯語,可不就出名了。
但奇異的是這招不僅沒一次能把他主人,也就是藥玉閣樓主給威脅到,還往往被他輕易逃脫。于是最後把潭仙子刺激出樂子來,最喜歡看着手下把他攜來攜去掙紮不得的模樣……此事諸多辛酸不提也罷。
謝蟬休歎了口氣。眼前這個人,正是江湖傳說之最好抓的蘇子說正主,可他對這個自在的挂在門徒身上裝死的人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
即使是被帶到了老城主面前,那也是勉強撐着一副病體殘軀站立的形象,虛弱謙和的行禮。
老城主是和蘇子說有過來往的,或者說,老城主與藥玉閣樓一切的交往都是蘇子說來負責的。本來頂嚴肅的派人把趁機偷上鳴鐘塔塔頂的人給揪下來,結果在謝蟬休面無表情的轉身露出俘虜時,老城主的表情徒然崩壞。不禁有些茫然的想:蘇子說為何被抓住?就算是最容易被抓到但為什麼在這裡被抓到?這裡有什麼?能治蘇子說病的奇藥嗎?
看老城主表情複雜恍惚不可置信的模樣,蘇子說溫和的再次對他行禮:“謝老城主,許久不見了。”
老城主反應過來,深知他脾性的先讓手下搬來兩把凳子來,然後問他道:“為何蘇掌事會在老朽這鳴鐘塔這裡?”
蘇子說客客氣氣十分真摯可信的答道:“也沒什麼大事,隻是潭仙子一貫為難,于城中病急投醫無奈躲避罷了。”說着,掃了四周面無表情繃嘴肅穆的各門徒一眼,頗有歉意道,“但是好像對謝老城主造成許多困擾,某未打招呼便擅闖鳴鐘塔,深感抱歉。”
“鳴鐘塔頂樓之物。”老城主微笑着懷疑道,“想必你也知道是什麼,那麼八層之物,蘇掌事可知是什麼嗎?”
“不知道。”蘇子說十分幹脆的否認道:“你們不是說什麼頂層頂層,怎麼又莫名其妙放在了八層,是需要我們改口風了嗎?”
“不必。”老城主又想到什麼,反而終于笑得有點開心的意味了,“鳴鐘塔上不過一團空氣罷了,老朽相信蘇掌事的目的絕不會是什麼頂樓。但今晚蘇掌事能在此時來我謝家做客,我們自然是萬分高興的。”
沒錯,世人所奇之物,甚至于這些年來能一直排于最難榜頂穩居不下的玄之又玄江湖傳說謝家鳴鐘塔頂層的鎮塔之寶,其實,什麼都沒有,若勉強說有,也不過是團空氣罷了。
各方主人一緻承認的東西,也不過是配合謝家安放餌食的謊言罷了。
“你們既然高興,那蘇某能趁此向謝老城主請求一事嗎?”蘇子說對此事向來清楚,突然發問,目光滿是期待的看着他。
老城主爽朗的哈哈一笑:“蘇掌事但說無妨。”
蘇子說憂郁地歎氣道:“潭仙子圍追堵截,某現在恐怕還不能出去露面,不知謝老城主方便收留某幾日,讓某先避避風頭嗎?”
老城主剛剛對蘇子說的懷疑在他說出這一番話時差點就土崩瓦解了。但他仍招來一人去尋潭仙子蹤迹,說道:“這有何不可,既是蘇掌事所求,就算是讓老朽給方叔子去一封書信讓他約束千金也是可行的。”
“這就太麻煩老城主了。”蘇子說溫弱道,“難得仙子有興緻,某也因此被躲出經驗,某住幾日便好,不敢得寸進尺。”
謝蟬休:“ …… ”
老城主派人将蘇子說送到謝家客房之後,那去打探消息的人終于急匆匆回來了,報告道:“回禀城主,潭仙子與其手下尚在附近尋找蘇子說蹤迹,但……”
老城主本對蘇子說放下心來,又聽他轉折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那個匣子,不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