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說道:“賢弟家中有事自然要優先考慮。”
姚鼓從懷中抽出一封信來遞給他,苦笑道:“前日阿笙來信,說父親已被我氣倒多日,雖并無大礙,可我倒不得不回了,隻可惜今後無緣與佳人再赴,日後若見,她便看我如看陌生人,心中幽怨,浮于面上,讓你擔憂了。”
蘇子說将信攤開,果如此言。
“那賢弟準備何時動身?”
姚鼓答道:“先找些家中少見之物,也可讓他分散一下注意力不再與我置氣,可是……唉。”
蘇子說問道:“可是已經準備了嗎?”
姚鼓不舍的看向門外:“未曾,畢竟隻要我東西一備好,便要立即走了,再也無理由留下。”
蘇子說調侃着安撫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賢弟還是看開點,某再歸還香囊之時,定懷有那米店老闆女兒的青絲,以慰賢弟相思之意。”
姚鼓應和道:“悅兄此話有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過我想我們二人往後還會再次相見的。”
蘇子說柔和一笑:“那是自然,某定會與賢弟相見的。”
姚鼓無所謂的想到,相見是能相見,相識卻不一定了。
兩人之間客客氣氣的,氣氛居然維持的還有些熱切,蘇子說于姚鼓所言,的确可不失為一個友人,然而也知自己于蘇子說所言,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罷了,兩人分别之後,世上便再無處去尋姚鼓此人。
為免有人真的因好心而去鑽牛角尖般的調查自己,姚鼓面對一路所遇之人無不是熱切中含着疏離的,自然蘇子說也不在例外。
姚鼓雙手緊緊抓着蘇子說拿香囊的右手,略顯緊張又鄭重其事的說道:“那就希望一切順利,争取拿到那根頭發。”接着又有些失望的緩慢撒開手指,“當然,實在拿不到也沒什麼。”
蘇子說剛剛還存在的那股跟别人一起犯傻的無力感刹時被抹去,在姚鼓抽離雙手之時用手快速用力反抓過去:“哪裡,區區小事而已,賢弟就等着某的好消息吧!”
姚鼓信任的點頭:“那麼此事,可就麻煩悅兄了。”
當夜。
蘇子說依舊隐于佳人大門之外,先前姚鼓口中所說那女子會在每日傍晚撒掃門面的情況在今晚卻并未出現。此刻已是夜深月明之時,他正考慮要不要無禮擅闖,然而靠近了宅牆後突然聽到百轉千回,款款深情一聲:“倪郎。”
蘇子說背後寒毛一炸,下意識小碎步迅速後退至陰影處,慢慢辨别并小心靠近着聲音的來處,最後看到的是一對小鴛鴦卿卿我我的膩在月下柳旁,米店老闆的女兒還伏在對方胸前對着情郎溫言軟語:“倪郎,君奴皎月之意莫負,後世情緣再續?”
那倪郎也攬着佳人十分惬意深情道:“自當如此,卿若做好了嫁衣,千萬再别穿與别人看。”
“…… ”蘇子說在後面有所目的的暗中窺視,卻莫名覺得被酸倒了口中兩排無辜好牙。
與此同時,城外一輪皓月,照的地面熏香紗帳如雲,帳外人點燈持刃,帳内絨毯美食靡麗鋪張,階下十二舞侍身姿仙綽,璀玉佩環霓裳羽衣絲竹管弦粉瓣綢扇,衆人一舞價值豈止千金。
案前人頭上十分随意的隻斜斜插一支步搖,衣着與衆舞侍也無甚區别,隻是席地而坐,懷内抱了一把曲項琵笆,沒有什麼目的的垂首懶懶彈撥。
十二舞侍伴着這把琵笆奏樂作舞,一向如此。
卻徒然衆美人肅穆,刹時瑟急笛嘯,水袖高甩,慵懶的琵笆一時被激昂緊張的變數怒壓下去,亂音之下短弩層層破帛而來,頓于琵笆人後的帳柱之上。
堂上樂止舞止。
垂首撥弄琵笆的人卻依舊慢悠悠的勾動細長的柔荑蔥尖,步搖墜下的道道細碎零星的紅寶石随着身體動作微微搖晃,極豔極潤的色澤裝飾古樸無華的樂器,懷中搊彈的絲弦珠玉聲聲于寂寥中才顯出了被泉水洗過的清麗悠遠。
“念。”
十二舞侍列中走出一女,踱到柱旁,不去碰那弩箭,小心翼翼地解下上面所系的紙條,展開後檀口開合念道:“速,欲見之人在吉順店天字三号房。”
琵笆聲停,垂首之人快速起身披衣,接過字條掃了一眼。
茯姬請示道:“潭仙子可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