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梅萱提到蘇承宜,姒槿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蘇承宜送來的話本多是民間爛俗有趣的故事話本,姒槿閑來無事便喜歡翻來消遣。上一世她看一本《莺莺傳》入迷,看了上冊便央着蘇承宜尋下冊,結果蘇承宜好不容易尋遍邺京為她找來了下冊,卻被皇後逮了個正着。
最後兄妹兩人一同被罰抄了幾日的佛經。
姒槿讀着書,梅萱守在一旁。殿内的安靜不過片刻,姒槿便聽到殿外傳來的吵嚷聲。
“小侯爺,您先容老奴進殿通傳一聲。”
“通傳什麼,長甯又不是不認得小爺”
少年明亮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人便風風火火到了内殿:“姒槿,哥哥來看你了。”
姒槿放下書籍擡起頭來。隻見來人蕭蕭肅肅,爽朗清舉,身着一身彈花暗紋錦服,袖口處用錦帶系住,幹淨利落。
宮奴看着姒槿滿臉為難:“公主,小侯爺他……”
“你下去吧。”姒槿對宮奴道,然後轉頭對梅萱吩咐,“去準備些茶來。”
來人是純德長公主之子,敬安侯卿言。
聽到殿外那樣大的動靜時姒槿便猜到是他。
這家夥是京城裡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因是長公主獨子,又倍得皇帝喜愛,就是在京中橫着走也少有人管得住他。因此時間一長便養成了他這無拘無束、略有纨绔的性子。
意外姒槿卻與他玩的很好。
進門時還一派嚣張模樣的卿言見了姒槿倒忸怩起來,站在案前多次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瞥見卿言局促的模樣,姒槿打笑問道:“平日裡也不見你進宮多走動,今日是吹了哪陣風把我們敬安小侯爺吹來了?”
“姒槿該喚我表哥才對。”卿言糾正打趣道,“難不成在姒槿心裡,隻有君宜修才算是表哥?”
姒槿面色一黑,纖指指向門口道:“果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還是别在我宮中,趕緊走吧,莫要等我母後來再攆你。”
皇後不喜卿言,覺得卿言性子頑劣,每一次見他來尋姒槿便要将人攆走。
“好妹妹,哥哥錯了還不成。”聽姒槿搬出皇後來,卿言慫的很快。
幾步上前來湊到姒槿身邊從袖中掏出一支玉镯子交到姒槿手中:“今日小爺主要是來與你道歉的。在校場時那球險些沖撞了你,也給我吓壞了。這是我前幾日得的玉镯,送給你,當是哥哥的賠禮道歉了。”
姒槿低頭看手中的暖玉镯,質地細膩溫潤,顔色純粹,确實是快好玉。她心下滿意,嘴上卻不饒他:“你那蹴鞠險些使我破了相,就想這麼應付我?若是我破了相嫁不出去,可不是要被長樂笑死,你能負責?”
卿言面露難色:“我府中的寶物,你這靈沂宮也不缺啊。”
倏地眸子一亮,卿言道:“瞧你日日在宮中煩悶,不如我帶你出宮逛逛?恰好過幾日便是七夕乞巧節,若是皇帝舅舅怪罪下來,便由我來替你頂着。”
姒槿将玉镯滑到手腕之上,對卿言微微一笑道:“既然你這樣真誠,那本宮隻好原諒你了。”
聞言,卿言松了口氣,露出喜色,這才放松地坐在貴妃榻的另一端。
姒槿卻在心中暗笑,起先她還不知是誰踢來的球,沒想到這家夥倒自己送上門來。
梅萱備好熱茶端上來,經過卿言身邊時眼尖地發現他的衣裳帶有些許濕意,詫異道:“外面可是下雨了?侯爺的衣裳怎濕了?”
梅萱這一說,姒槿才注意到卿言的衣裳确實是沾濕的,隻是因為他衣裳暗色,所以不甚明顯。
“無妨無妨。”卿言擺擺手道,“來時外面飄着小雨,這點雨也不值得打傘。”
說罷瞟了一眼窗外又道:“現在雨勢倒大了些。”
說完又忽想起什麼:“對了!”
梅萱被卿言這一驚一乍吓了一跳,擔心問道:“怎麼了。”
“我來時見蘇承烨站在你殿外,讓他進來他不進,說是你不願見他。以他的性子現在估計也是沒走,這會兒要被淋成落湯雞了。”卿言對姒槿說着,幸災樂禍地笑笑,“怎的,你們吵架了?破天荒啊。”
“殿下,六皇子在外等了好一會兒了,這淋了雨,染了風寒就不好了。”梅萱擔心道。
姒槿掐着自己的指尖,想說什麼狠下心來的話,話到嘴邊,她卻隻是無奈地歎口氣道:“去叫他進來罷,順便去給他備碗姜湯。”
印象裡,蘇承烨在十三歲時還比較正常,身高較同齡人矮些,說話也有幾分奶氣,性子也有些軟,容易被兄弟們欺負。
姒槿與蘇承烨好歹做了十幾年的姐弟,他又是她護着長大的,這樣把他晾在外面淋雨,說沒一點心疼是假的。
姒槿隻能希望,重回到五年前,她還來得及帶他走回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