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傻子嗎?隻說要節儉罷了,又不曾規定每日可用的銀錢。”
這道姑娘的聲音出奇得冷。
“那又該如何遵守?”
“一切遵照本朝王爺應用的規制來,在這基礎上減少浪費即可。”
夜色籠罩,明月高懸,涼風拍打着門楹,室内倒是暖烘烘的,彌漫着好聞的玫柑果木香。
幾縷月光穿過窗紙,使得房間有了些微弱的瑩白細光。
秦妗尚未閉眼,回想着今日在山徑上的那幕,默默把錦被又往上拉了拉,拽得更緊了些。
她恐怕是得了癔症,才會以為那家夥要安慰人!
棉被裹着,慢慢升起了熱氣,秦妗煩悶地踢了踢,索性赤足下地,打開窗戶,倚着窗台,托腮望向皎皎圓月。
迎面吹來的清爽空氣讓她燥熱的臉龐感覺好受了些。
秦妗看着螢黃的月亮,深深歎了歎。
今日,實在太丢臉了。
還差點掉眼淚。
絕了。
“主子,還沒睡嗎?”
外屋的巫清耳力極好,聽見開窗的動靜,連忙輕輕敲了敲門,有些責怪:“明日可要去宮裡赴皇太妃的宴,還是快睡罷。”
再熬夜,頂着一對兒黑眼圈去宮裡,豈不是讓别的貴女搶了風頭?
尤其是廉家的嫡女,廉明玉。
“你還不睡,明日怎麼梳妝——”
巫清頗為擔憂,嘴裡嘟哝着,又揚起嗓子喊道:“主子,秋風冷瑟,把窗關上再睡,不然會着涼。”
一個好端端的年輕姑娘怎麼像個唠叨老媽子似的?
但在這些生活瑣事上,巫清絕不會讓步,有時甚至會兇起來。她不得不從。
秦妗撇撇嘴,隻好“啪”地關上窗戶。
她正打算回到被窩,餘光一瞥,瞧見了随意放在檀木小幾上的宣紙。
拎起一看,衛岐辛狗爬的字體在月色下有幾分可愛。
但内容卻依舊讓她看一次不爽一次。
秦妗的目光釘在了第三條上,黛眉深深蹙起。
“第三,在京城各大宴會中要表現出該有的貴女禮節,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窗外風吹不止。
沉默半晌,她把宣紙一丢,上床蓋好棉被,擰着眉,自顧自地說了句話。
“我平日就很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那雙貓兒眼中籠罩着頗為不服氣的幽光,眨了又眨,最終慢慢閉上。
睡了睡了,再不睡,明日可能真就不好看了。
華陽宮不遠處,芙蓉園裡秋花金黃燦爛,并着一汪碧水,式樣别緻的席案上擺了各色點心瓜果,纏絲白瑪瑙碟子中更是呈了一味難得的精緻甜點,名曰見風消,卻沒有幾枚被動過。
花團錦簇,十數名京城貴女在園中翩然來去,皆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衣着不凡,面容姣美。
聽聞皇太妃素來與成國公、鎮國公交好,如今這兩家中的嫡子都到了适婚年齡,她們之中保不齊就有人會被皇太妃所欣賞,親自賜婚。
尤其是鎮國公家的嫡次子,冉白。
乃是今年京城裡最為炙手可熱的探花郎。
那日他容色雅緻,手執鮮花,襲了探花郎的官服,打馬走過街頭,不知迷醉了多少待嫁閨中的少女心。
出席這場宴會,貴女們的打扮都是下足了心思的。
“呀,好明玉,你今日可真美!”
也有幾個自知夠不上國公世家的姑娘,此時都圍住了廉明玉,趁皇太妃還沒來,和她一塊親熱地說說話。
廉明玉人如其名,生得一身潔白似雪的好肌膚,穿什麼顔色的衣裙都能被襯得如同明玉,光彩照人。
她今日專門挑了件櫻色繡花羅裙,白裡透粉,明眸皓齒,唇瓣像是桃花般,正是少女好姿色。
“哪裡有。”
廉明玉頗為害羞地笑了笑,拿着小團扇輕輕拍了拍身側的閨中好友,鬧作一團。
“明玉這般好看,說不定要被許配給探花郎去了!”
人群中,這道略有酸味的話使得整個小團體都靜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