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令同思康講道:“聽說你從曹國帶回來些舶來品,還能彈出妙音,我還沒聽過比宮裡還好聽的奏樂,少卿跟我詳細說說。”
“這是自然。”思康恭敬着跟李書令講起曹國。
而在角落處一白皙郎君偷摸盯着思康這邊。
側屋走廊間,快走到屋跟前時夥計忽地停下。
“李書令給各位大臣備了經書,可在家中誦經修身養性,小的忘記給方少卿拿了。”
江潤婉見側屋就在前面了,便同乳娘道:“你跟他一起去拿經書,勞煩這位小哥了。”
乳娘點點頭。
“娘子哪裡的話,這都是小的該做的。”夥計客套幾句帶着乳娘又往回走。
江潤婉獨自去往側屋,推門進去剛剛關上門,屋中屏風後張一悄然偷摸站起來。
透過屏風張一見到隻有一個人背影逐漸靠近屏風,手持尖刀惡狠狠死死盯住人影,猛然縱身一躍撲倒屏風,尖刀對準人影胸膛插進去,屏風下的人連尖叫聲都沒喊出來便一命嗚呼。
張一氣喘籲籲從屏風上爬起來走下去,厭惡的在屏風上吐了一口水:“去死吧方思康。”
趁四周靜悄悄張一趁機溜出屋子逃走,走廊上乳娘拿着經書剛回來恰巧與張一擦肩而過。
乳娘餘光認出張一,腳下頓時一停剛想在仔細看看,張一人影已消失在走廊。
張家家破人亡張敖被雷劈死張一下獄已是長安城中人盡皆知,乳娘驚奇張一怎會突然出現在殿中,心生一股不安忙沖進屋裡,隻見屋中屏風倒塌破裂,屏風下顯而易見壓着一人。
乳娘膽戰心驚走近,顫巍巍挪開屏風一角,猛地癱軟坐地大驚失色。
前廳思康還跟李書令講着曹國的事,忽從後廳屋裡傳來慘叫聲,瞬時吸引了還逗留在前廳包圍方衡請方衡解惑的女施主們。
“什麼聲音?”
“聽起來似乎出事了。”
女施主人聲嘈雜,紛紛好奇往慘叫聲方向走去,思康聽出了那是乳娘慘叫聲,不禁忐忑。
“李書令稍等,臣稍後回來。”思康不等李書令在說什麼,匆匆跑去後廳。
方衡見思康焦急跑走,雖不解,可他也聽出了是乳娘聲音,方衡擔心江潤婉安危趕忙去後面找江潤婉。
即刻間前廳上隻剩了李書令一人,李書令正疑惑發生了何事,突然一道冷光刀影照在李書令後背。
“書令小心!”
李書令回頭之際便見到一白皙郎君立馬沖過來撞倒了一手拿刀子男子,兩人一同撞翻了佛像前香火桌子,香爐落到地上摔碎,頃刻間一群士兵現身湧進前廳圍住拿刀子男子。
李管家趕緊走到李書令身旁,上下打量了李書令未受傷後安心長出一口氣。
李書令從剛才一刹那險些死于刺客刀下危機感中回過神來,看清楚被圍捕男子正是張一,雖早有料到卻不可思議看着張一。
“還真是你,你當真以為我會毫無準備站在法會上等你來殺我。”李書令失望歎氣。“張敖好歹有些小聰明,怎麼把你養得這般自大愚蠢。”
張一靠在倒塌了的香火桌子上,緩緩擡頭掃了一眼衆人後看向李書令,揚聲狂笑突然見眼跟前那白皙郎君踉跄站起來,張一突然緊盯那郎君。
“你竟然沒死!”
白皙郎君擦了擦臉上塵土,陰冷看着張一:“我還沒殺死你們張家人,我不會死。”
“成渝。”李書令一聲招呼,王傅成渝稍稍克制心中報仇怒火才沒當下滅了張一的命。
張一一眼看出李書令跟王傅成渝之間關系,冷笑道:“我當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原來是當了這臭老頭走狗,我告訴你,我已經殺了方思康,你等着給他收屍吧!”
王傅成渝不為所動。
先前聽聞王傅成渝跟思康是從小一起長大情意不一般,怎聽到思康死了竟神色一點不悲傷,張一甚是不解。
“我說我殺了方思康!你聽不見嘛蠢貨!”
李書令忽肅穆道:“方少卿一直跟我在一起,從未離開,你到底殺了何人。”
張一頓時愣住,先前明明見到那間屋子就是給方思康準備的,怎麼可能不是方思康!
“把他壓下去吧,成渝你也跟李管家回去,解決這件事。”
一衆士兵上前扣押住張一,張一絲毫不畏懼下場如何,依舊沖着李書令張狂大喊。
“死老頭你敢殺我!我父親還活着,等我父親回來把你抽筋拔骨讓你不得好死!”
王傅成渝帶着士兵抓着張一離開偏殿。
李書令聽張一那話突然驚醒,雖然當時張敖被雷劈死可沒看見張敖屍首,更是連一點渣子也找不到,李書令想起緝拿張敖時張敖那非人般恐怖模樣,甚是後怕張敖難不成真的還活着沒死。
“好好審問張一,務必找出張敖下落,就算是被雷劈焦了的屍首也給我帶回來。”
“是老爺。”李管家鄭重回應随後離開。
那回書令府上拿佛珠的夥計急忙跑回來,便湊到李書令跟前壓低了聲音。
“老爺不好了,方宗傑在方宅門口發瘋殺了三個方家夥計,又提劍跑去城門,恐怕是還想殺了城門士兵,方少卿娘子庾蘭山也跟去了。”
李書令面色凝重,連忙吩咐夥計:“趕快去找匹快馬去殿外後門等着。”
夥計一步不敢停下急忙轉身去備馬,李書令匆匆趕去後廳。
拐角處住持神情木然悄無聲息又走回前廳,目光一眼落到佛像跟前地上摔碎的香爐碎片。
後廳走廊間,一屋子門口被一群大臣家眷圍住,思康擠進人群裡便見江潤婉胸膛上刺入一把尖刀孤身一人躺在屏風下血泊中。
“母親!”思康沖上前搬開壓在江潤婉身上屏風,想扶起江潤婉卻看着江潤婉胸膛上那把尖刀,思□□怕動了江潤婉一下便會讓江潤婉一命嗚呼,情急之下連忙沖屋門口大喊。
“太醫!快去叫太醫!”
乳娘癱軟在地瞪着江潤婉死狀久久回不過神。
方衡走到屋門前還沒湊近人群裡就聽到思康喊聲,透過人群中縫隙方衡一眼看見屋中江潤婉中了一刀倒在血泊裡,腦子頓時一翁再也什麼都聽不見,不敢相信世上唯一真心待他好的母親突然死在面前,手抖的撥開人群剛要進去,走廊間慌張跑來三兩個和尚拉住方衡。
“師兄!師父他自刎了!”
方衡本呆滞神情一瞬反應過來,驚奇住持竟然自刎,可心中挂念江潤婉性命安危,回頭剛要再看江潤婉時被和尚們拽走。
大臣及家眷們聽到住持自刎,驚慌也跟去一看。
“怎麼回事,住持怎麼死了?”
李書令從另一方向走來,便見到屋門口圍觀人全部離開,這才上前進到屋裡,震驚看到江潤婉渾身是血被思康正扶着要抱起來,李書令瞬時明了張一錯殺的那人竟是方思康母親江潤婉。
“方少卿!”李書令一把按住思康,思康見到李書令過來連忙請求李書令。
“李書令,我母親遭人刺殺,求求書令救救我母親!”
“好好。”李書令垂手搭在江潤婉鼻息前,臉色一沉看着思康。“江娘子沒氣了。”
思康神色沉重,手上險些無力依舊堅持要抱起江潤婉離開去找太醫,李書令攔住思康。
“江娘子已經救不活,你父親發瘋殺人跑去城門大鬧,你娘子庾蘭山也去了,你快去找你父親,可不能再徒增人命,到時誰也保不住!”
思康驚訝看着李書令:“父親,蘭娘,怎麼會。”
“快走!”李書令催促着思康離開,思康不放心留江潤婉屍首在這裡。
“江娘子的死我定會找到兇手,你必須離開這裡!”
有李書令的保證,思康放下江潤婉,李書令拽起思康往屋外後門去,冒雨中正有一夥計牽着一匹快馬候着。
思康被李書令推着上了馬,思康滿是擔憂看着李書令。
“快走。”李書令焦急提醒思康,思康最後看了一眼偏殿才狠下心來先離開江潤婉,鄭重看着李書令。
“多謝書令。”思康駕馬快馬加鞭淋着急雨離開。
李書令望着思康背影消失後,臉色瞬時陰下來吩咐夥計道:“請太醫過來。”
“是老爺。”
偏殿前廳,李書令剛回來就見佛像跟前方衡緊緊抱着自刎的住持撕心裂肺哭嚎,其餘和尚們垂頭悲傷站在一旁。
李書令見到住持手中握着一塊兒尖銳香爐碎片,想必住持是撿起那碎片割傷脖頸流血至死。
在場大臣家眷們聽着方衡悲泣哭聲不由得被感染,垂頭默哀也小聲哭了起來,一同可憐起了方衡住持間師生恩情。
“好好的住持怎會想不開自刎。”
“平心法師見自己師父死了定是傷心欲絕。”
所有人自以為方衡是為住持死而悲傷,殊不知方衡借助抱着住持屍首為江潤婉意外慘死而哭泣。
城門口,默剛趕到城門便見滿地皆是士兵屍首,已被雨淋濕的默瞧見方宗傑重傷躺在血泊中,而方宗傑身旁正有一身穿黑鬥篷的人躬身站起來。
默當成是黑影現身殺了方宗傑跟城門士兵,惱怒之下動用法術身形缥缈一瞬來到黑鬥篷跟前。
黑鬥篷猝不及防用胳膊肘擋下默一擊雷殺掌,卻完好無損隻是輕輕拍了拍身上鬥篷灰塵。
“你!”默頓時啞語驚訝看着黑鬥篷,本想好生教育一番這殺人魔,卻瞧見黑鬥篷從裡到外渾身上下散發着跟自己一樣的赤紅妖氣,甚至默感受到黑鬥篷體内竟有默的靈丹。
默下意識摸到自己胸前,靈丹完好無損還在自己體内,百般震驚死死盯住黑鬥篷:“你是什麼東西,為何有我的靈丹?”
黑鬥篷似是不想跟默争吵,轉身一瞬消失。
“别走!”默剛伸手了攔住,卻撲了個空。
這黑不溜秋的不是黑影,到底是什麼東西從哪裡來的自己靈丹?默無比詫異不解,突然想起方宗傑,連忙蹲下身來搭在方宗傑脖頸處,方宗傑早就沒了脈搏已經死了。
先前默跟月老書寫無明情劫時,并沒有寫死方宗傑,為何如今方宗傑死在城門,方宗傑死因太過蹊跷,默剛要帶方宗傑屍首離開,城門口忽地傳來馬蹄聲正飛速靠近。
“蘭娘!”
默回頭瞧見思康騎馬從城中街道上沖向城門,思康不是在皇城祈福,怎麼過來了?默疑惑之時,城門四周匆匆殺來幾十名士兵也沖向默這邊。
眼下是帶不走方宗傑屍首了,默又瞧了一眼思康後,一抹紅影即刻從默身體裡飄出消失,默靈魂出竅去了冥界。
思康見到的卻是默身體突然癱軟倒地,後被那群殺來的官兵團團包圍。
“蘭娘!”思康一下子勒緊缰繩,馬被繩子一勒住本能嘶鳴一聲揚起前腳,圍堵默的士兵慌張避開險些被快馬踢到。
思康瞬時跳下馬跑過去,跪在方宗傑跟默中間,見到父親身上全是利器所傷傷痕累累慘死,思康不可置信的撇過頭顫抖着撩起默戴的幂籬一角,默臉色慘白毫無血色,思康垂下了手搭在默手腕處,脈搏平靜的如死水一般,剛剛思康親眼見到默倒地死在自己面前,思康感覺晴天霹靂一般呆愣在原地喃喃自語。
“為什麼......父親......母親......蘭娘......為什麼......”
四周士兵手拿利器緩緩逼近思康這邊,思康聽到腳步聲紅了的眼眶突然狠厲起來,從頭到腳被急雨淋濕,一身狼狽不堪拿起方宗傑手中黑劍起身便劍指圍上來的士兵。
“為什麼!”思康揮劍便要砍去,頓時狂風大作襲來,衆人深陷風眼之中被蒙了雙眼。
待大風刮過,城門口隻有方宗傑屍首和一衆不明所以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