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範閑那天在亦安臉上畫了個大王八之後,亦安就沒再理他,見了面話也不說一句,一開始範閑覺得沒什麼,反正是個小孩子,不理人也沒什麼,自己又沒多喜歡小孩。
但是某一天,範閑給城裡小孩講完故事準備回房間的時候,發現那個好幾天沒理他的小家夥在跟他院裡的大丫鬟冬兒說話,笑得那叫一個甜,冬兒還上手捏他的臉,他躲都沒躲!
天知道這小家夥對人還有兩幅面孔,以往他隻覺得這小家夥是對所有人都冷淡,誰知道原來對漂亮姐姐一點都不冷淡,還殷勤得很,真是豈有此理!
範閑有點心裡不平衡,他上手去捏臉的時候這小家夥每次都哭,怎麼換個漂亮姑娘上手就不哭了,這不是純純的性别歧視嘛!這能忍?這當然不能忍!
越想越氣的範閑正好手癢,趁着冬兒還在,三兩步蹿過去就捏住亦安的臉,還rua了兩下,手感相當好!
随即趁着他沒反應過來之前趕緊縮回手,範閑還做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看得冬兒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冬兒捂着嘴輕笑:“少爺這是做什麼呀,怎麼欺負弟弟呢?”
亦安愣了一下,聽到冬兒的話立刻嚴肅地糾正她的認知:“我不是他弟弟,我是他師兄!”
小包子努力闆起一張臉的樣子不但沒唬住别人,反倒讓人覺得十分可愛,冬兒忍不住又去捏捏他的臉,附和他的話哄道:“好,你是師兄,那小師兄跟我一起去吃東西好不好啊?”
亦安咽了咽口水,又義正言辭地搖搖頭:“不行的,我要等先生回來。”
範閑覺得小師兄這個稱呼從别人嘴裡叫出來有點刺耳,怎麼聽怎麼不舒服,但他沒在意,因為小包子明明想去又不能去的小表情實在有意思。
範閑湊過去欠兒欠兒地說:“想吃好吃的?可以啊,我帶你去啊,吃什麼都可以,前提是你先讓我捏臉。”
亦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更嚴肅:“你走開,我才不跟你去。”
“嘿,你怎麼就偏偏對我冷嘲熱諷啊。”範閑撓了撓頭,“你剛剛跟冬兒說話的時候可沒這麼冷冰冰的啊。”
亦安輕哼一聲扭過頭不理他,範閑不依不饒非要讓他理自己,冬兒搖着頭離開,留下這兩個鬧别扭的小家夥。
範閑撲上去打算抱亦安,亦安驚得輕功都吓出來了,縱身一跳就跳到了房頂。
範閑仰着頭看他,心說這孩子這麼不禁吓呢,這就跳房頂上去了,不過這輕功真不錯,這麼容易就跳上去了,得多學學啊,不能再鑽狗洞了,太丢人。
亦安看了看自身所在的高度,跳下去似乎沒什麼難度,應該慶幸這些木頭房子修的不是太高,不然以他這五短身材還沒那麼容易上蹿下跳。
“小師兄還不下來嗎?”範閑笑呵呵地仰頭看着亦安,“我帶小師兄你出去買糕點吃啊。”
“我才不去,你自己吃吧。”
亦安小跑幾步,踩着瓦片跳到另一個屋頂,範閑緊跟着在下面跑:“哎,師兄等等我呀,我也跟師兄一起。”
跑着跑着上面的小家夥沒了蹤影,範閑也失去了興趣,人家不想搭理他,他也沒那麼想用熱臉去貼冷屁股。
暫且不說範閑這邊如何,且另一邊的亦安此時正被一個十六歲的瞎眼少年拎在手裡。亦安的後領被少年手裡,整個人都随着風左搖右晃,好奇地打量身處的地方。
目測這應該是個雜貨鋪,并且還是個沒什麼人的雜貨鋪,因為老闆看起來不是很有錢。
“你是誰?”
亦安滿臉無辜地回望:“我說了,你就一定會認識嗎?”
瞎眼少年思索了一會兒,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于是換了個問題:“為什麼在房檐上跑。”
亦安理直氣壯地在他手裡晃着:“被人吓得,而且我下不去了。”
瞎眼少年再次沉默,他能看出這孩子沒有撒謊,而且這小家夥也不具備較大殺傷力,所以就把他放下了。
“門在那邊。”
亦安沒有理會少年的話,轉而好奇地看着他:“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你可以走了。”
“告訴我好不好?”亦安乖巧地笑着,“說了我就走,你不說我明天還來。”
“……”
五竹面無表情地拎着他的後領把人扔了出去,亦安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土,看了眼身後的雜貨鋪,揮了揮手,“大哥哥再見,我明天再來找你!”
五竹:“……”
——
範閑看着髒兮兮的亦安有些驚奇地圍着他轉了兩圈,他原以為自己這小師兄有潔癖呢,玩泥巴打水仗踩水坑什麼的,那些小孩叫他他都沒去過,誰知道原來也能搞得這麼髒。
“你這是平地摔了多少次才能滾得一身灰土?”
亦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抿了抿唇:“知道了,下次不穿白的了。”
範閑好奇地問:“诶,我說包子啊,你說你當初想不開為什麼要來澹州呢?京都不好嗎?”
亦安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我身體不太好,再小一點的時候生過很多病差點就夭折了,所以吃的東西都要格外注意。因此隻能長時間呆在同一個地方,長時間困在一個房子裡,隻能看四四方方的天,很無趣。”
範閑感同身受地點點頭:“那确實很無趣,隻能呆在一個地方的感覺是真的不好受。”
“現在大一點了,可以不用顧忌那些細微的東西,所以我就求着萍萍讓我跟着先生一起來澹州玩,他一開始是不答應的,大概是被我煩的不行,才勉強同意,來之前還告訴我,一旦出了什麼問題,我都會被立刻帶回京都,并且以後都沒機會出來了。”
範閑撓了撓頭:“這麼嚴重啊?那你不是都沒怎麼接觸過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