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繞着澹州城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亦安,同時他也很好奇亦安一個小孩子究竟是藏在了哪裡。畢竟這澹州城也就這麼大一點,但找個隻有三四歲的小娃娃還是非常不容易的。
而範閑正這麼想着他突然想起肯定有一個人能幫自己找着人,就算找不到,至少也不會拒絕幫助他。
這樣想着,範閑就急匆匆地向五竹所栖身的雜貨鋪跑去了,而雜貨鋪中這時正空無一人。範閑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的保護神不在,一直保護他的人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不在。
畢竟在範閑眼裡五竹從來沒有一聲不吭消失過,一次也沒有。
不過五竹不在,範閑也不相信光憑府裡那幾個武功都不會的下人可以找到亦安,所以他隻能自己去找。然而還沒等他打聽到亦安的消息,卻打聽到另一個讓他後背直冒冷汗的壞消息。
原來是最近澹州很不太平,城中失蹤了好多二至五歲小孩兒,據傳言是被人牙子抱走了。但是官府查了打半個月卻沒有半點頭緒,這事鬧得澹州這個人口本就不多的偏僻的港口城市越發地人心惶惶。
縣官也很頭疼,畢竟這澹州雖然不是什麼匪徒聚集之地,但是幾十年來百姓過得也是很平靜。這裡從來沒出過什麼大案子,連偷雞摸狗這種事都少的很,要是自己在任的期間丢了這麼多孩子,還搞得人心惶惶,官府卻做不出有成績的事出來,那自己可能會被朝廷重罰。
所以縣官更是加大了對周圍的搜捕,但風風火火鬧了那麼久還是沒有半點頭緒,老百姓已經不相信官府了。
範閑一瞬間就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來不及回府通知奶奶和老師,就自己獨自一人單獨在街上遊逛起來,一邊打聽一邊以身犯險做餌誘魚。
範閑盡量把自己僞裝成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看起來很傻很好騙的那種,一邊看似在毫無目的地左右打量,實際上卻是在觀察哪些是沒見過面的外地人。
“喲,這不是範家少爺嘛。”澹州城中著名的遊手好閑的混子笑嘻嘻地湊到範閑身邊,“範少爺這是幹嘛呢?”
範閑看到他的時候眼前一亮,也沒有别的原因,隻因為這小子是澹州有名的包打聽。
這人呢叫張三,人沒多大本事,父母又早亡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平時也就幫人跑跑腿賺點零花錢混日子,沒有固定收入,到晚上的時候随便找個橋洞也能湊合一晚。
但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愛聽八卦,什麼大事小事他基本上都清楚,理論上講就是個包打聽,可惜難纏了一點,但是這人本性不壞。
“你聽說過最近失蹤小孩兒的事了嗎?聽說官府還沒有頭緒呢。”範閑仰着頭裝作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笑眯眯地看着張三。
“您可真是找對人了,這事兒我還真就知道,不說别的,就我今兒還看到一起呢。”張三左右看了看然後低下頭神秘兮兮地貼在他的耳邊跟他說。
範閑瞳孔猛得一縮捏緊了拳頭,忍下心中強烈的不安,狀似很好奇地問道:“那你是在哪兒看到的?那小孩兒又是哪家的?”
張三撓了撓頭,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天,又敲了自己腦袋幾下,“哎呦,這怎麼想不起來了呢?嘶……這還不好說,離得有些遠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那小孩兒穿得挺好,多半不是窮人家的孩子。”
範閑不着痕迹地掩下眸中閃過的殺意,轉過頭看向還在努力去想事的張三,“那……你知道他們往哪兒走了嗎?”
“哎呦!範少爺也對這些事感興趣?您還别說,最近官府也對這案子很頭疼呢,您還是别問了,這些事吧您也就聽個樂呵。”張三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擺了擺手不打算講了。
跟個小孩兒講這些也不合适啊,這不吓唬小孩兒呢嘛?這要是讓範家老太太知道了可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範閑讨喜地笑了笑地從懷裡拿出一錠碎銀偷偷塞到他手中,“這事兒你不說我不說,那就沒人知道,我隻是有些好奇想知道他們往哪兒走了罷了,張叔不用擔心老太太會罰你。”
張三立馬樂呵呵地接過銀子塞到懷裡,然後滿臉堆着笑指着北邊的一處山頭,“那邊,那邊的山上最近多了一窩土匪,官府還沒來得及去剿匪呢。但是據老百姓自己說呢,那些人牙子和土匪八成是勾結一起買賣孩子的。”
範閑笑着跟他道了别,然後直接快步跑向那座山頭。那山頭他聽說過,山叫作紫金山,山體由一種紫色的岩體構成,沒有任何植被生長,最高峰岩體長年露在外,在陽光照射下閃耀紫光閃閃,光芒萬丈,因此被人稱做“紫金山”。
任誰也無法想到,就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有人去當土匪,還和人牙子勾結販賣孩童,真的是怪事年年有,有今年特别多。
話說這張三看到範閑直接就跑去紫金山也是一臉懵逼啊,半晌之後猛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差點忘了!今天範家那個教範少爺學本事的那位老先生的小孫子走失了,老先生還在找呢,這範家少爺估計是認為他被綁了。
張三一手握拳輕錘了一下另一隻手的手心。心說這忙咱得幫啊,不說别的,都是這麼多年的街裡街坊了,那孩子丢了得多着急啊,得趕緊通知一下。再說了,去範府這種高門大院報信到時候肯定會有賞錢什麼的,先到先得啊!
城郊
黑夜漸漸來臨,範閑飛速地在山上蹿着,踩着一塊塊的岩石體内真氣快速運行到足尖,輕輕一點就前行兩三丈,大約大半個時辰後才在山後面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看到賊窩的據點。
不過這玩意兒吧說好聽點是據點,說難聽了也不過就是在露天山洞裡又多挖了幾個坑,用幾截木頭攔住罷了,範閑趴在上面往隻零零星星點着火把的據點看去。
橘紅的火光照映出來的東西普通人看的不是很真切,但還好範閑經常練武視力比普通人好的多,他一眼就看到了與其他小孩兒坐在一起顯得格外淡定的亦安。
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範閑才猛然想起亦安與别的孩子不同之處。平日裡的亦安其實不太愛說話,也不願意搭理費介之外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覺得他一聲不吭太無趣,小孩子就應該活潑一點,非要去招惹他,估計這小孩兒也不會天天被他欺負和戲弄這麼久。
然而亦安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愛哭鬧,要說撒嬌賣萌這種事情他也不太願意去做,除了被範閑強制性要求的那幾次……
範閑在那邊想東想西的跑遠了思路,這邊的亦安坐在一群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堆裡非常難受地捂住了耳朵,這些孩子實在是太聒噪了,比範閑還吵……
想到這裡亦安看了一眼在不遠處高談闊論的匪徒,最近這些失蹤案他也聽說過,正好今天心情不好又碰到個眼生的人。那人外表看着普普通通,但行事實在鬼祟,亦安将計就計順着他的話跟他一起到了這賊窩。
到了之後才發現,原來這裡不止有澹州的孩子,還有大部分是其他地方拐來的,要說武功怎麼樣?說真的他們連範閑都打不過,隻會一些三腳貓的拳腳功夫,真氣少得可憐,隻有一二品的樣子,估計這輩子不會有太高的成績了。
亦安看着手裡的藥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在亦安算了算時間之後在山洞内的匪徒都四仰八叉地睡死過去,亦安不慌不忙地指揮着一群小孩兒翻了出去,到他自己的時候則是慢悠悠的踩着石頭翻過去掉到幾個比他大一點的孩子身上。
“哎喲,下次下來的時候能不能提醒我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