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隻對顧衡予取予求的。

對别人？問問朝堂上哪個大臣敢跟君主要東西？君主不把你拖下去砍了都是幸運的。

“先生不喜歡嗎？”明祁突兀地意識到，他努力給予的東西，對顧衡來講，可能是一種負擔。

“殿下不要瞎想。”顧衡好笑着敲了敲明祁的手心。

他知道，明祁生性内斂，又自幼不識情愛。

如今嘗得情愛，就像是一個孩子般，想将所有擁有的、好的東西都予顧衡。

這份心意最是讓顧衡動容不過。

所以，顧衡也最不希望别人利用着這份心意。

“右相的那位嫡孫，今年也是會下場的，對吧？”顧衡問明祁。

明祁點了點頭，“右相之前已經緻仕過一次。”

這也算是一種暗示了。

右相這一派的勢力在朝堂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當年右相等人，是京城一等一的人物。

天資縱橫，人人皆知。

都道是必将成為位高權重的人物。

後來，這些人踏上仕途，更是如同預料一般。尤其是右相，一年之内連升三級，是何等地顯赫風光。

隻可惜，這些人偏生遇到了老皇帝這個瘋子。

有能耐的皇帝喜歡人才，也敢放權用人。

沒能耐的皇帝打壓人才，隻會拼命攏權。

老皇帝之前是靠着運氣登上皇位的。做成皇帝後，老皇帝幹啥啥不行，看人不順眼第一名。

尤其是對比了右相這些天之驕子之後，老皇帝的心理越發地扭曲起來。

在他眼中，這些人都不可能是盡職盡忠的忠臣，隻會是随時可能謀權篡位的奸臣。

将心比心，他若有能耐，他絕不可能臣服一個比他還不如的人的。

于是，老皇帝直接先下手為強。

他沒有直接殺了右相這些人。

隻是右相等人幹得有多好，老皇帝也一點都不賞。

若是實在無可奈何，不得已升了他們的官，讓右相等人拿到了個什麼實權職位，老皇帝也會立刻派人分權。

沒有分權的官職，老皇帝可以立刻硬生生造一個官職出來。

當初右相坐到右相的位置時，老皇帝就給搞出了個狗屁不通的右相副相官職。

說得還特别好聽，是給右相幫忙的官職。

這般翻臉無情的操縱之下，右相等人還真被打壓得就隻剩一個名頭而已。

但除了名頭，其實還是一種東西是有的，就是人脈。

右相等人被打壓得苟延殘喘，但也成功苟延殘喘到老皇帝死了。

憑着人脈、憑着他們本身的能力，隻有明祁肯分權，他們也足以在朝中立足，重掌風雲。

但現在朝中掌權的老臣都是支持太子的，又憑什麼将他們的權力分予出來？

再者，右相已是花甲之年了，再有能力，又還能做些什麼呢？

這世上最怕的，就是美人遲暮，英雄白頭。

朝堂上，如何處理右相等人，是一個極尴尬極棘手的問題。

顧衡想起了當初師傅說過的話，又想了想方才在福滿樓看到的青年，笑了笑，“看來右相自己已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