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跪地,行叩首大禮,“見過陛下。”
明祁的臉倏而便冷了下來。
每逢新帝登基,使臣前來朝拜,便會帶來他們國家的公主,入新帝的後宮。
這般,維持着兩國之間的關系。
這次明祁早早便着人通知這些使臣,取消這一“獻禮”環節。
隻是,不知這些使臣是還想博一次,還是朝中有人暗暗鼓動。
竟還是将這女子帶了上來。
“孤曾言,孤方将将登基,并無男歡女愛之心。”明祁冷言道。
他轉頭看向顧衡,但他的先生此刻沒有怒意,隻是玩味地看着女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明祁突兀地委屈起來。即使他知道,顧衡應了他,不會喜歡上這位女子。
“帶下去吧。”
樂聲再起,戛然而止的歡笑聲亦再次揚起。
一切都是那般平靜無事。
宴席過後,已至亥時。
作為聖眷正濃的新上任左相,顧衡理所當然被留宿宮中。
但顧衡此時此刻,并沒有在朝臣留宿宮中應該待的地方,他走到前往禦書房的路上。
一路燈火通明,暢行無阻。
宮女執燈于前引路,宮中巡邏的侍衛遠遠望着顧衡,對着顧衡悄無聲息地行了個禮,便讓了路。
宮中宵禁的命令此刻幾近于無。似乎早已有人為顧衡的行走掃清了阻礙。
在等他啊……
顧衡想着此刻正在禦書房等待的人,嘴角微微揚起,步伐快了許些。
到了禦書房,候在門邊的侍衛還不待顧衡說話,便畢恭畢敬地打開了禦書房的門。
顧衡邁步而進,看向伏案的君主。
君主并沒有如同之前一般,隻顧衡一來擡頭便喊先生,還是微微低着頭,似是專注于奏章上的内容。……隻除了身體微僵了許些。
口是心非,分明特别期望他來的。
這般别扭,隻會讓顧衡越發得想欺負對方。
顧衡走上了前,微微調笑:“殿下這是……吃醋了?”
明明不過是一句尋常的調笑,卻讓明祁的心頃刻軟了下來。
顧衡依舊喚着明祁殿下,就如同明祁依舊喚着顧衡先生。
“嗯,”明祁承認得很快,他說得又低又慢,“先生,我吃醋了。”
幹燥寬和的掌心順着話語悄悄跑過來握住了顧衡的手,如同握着自己最珍貴的寶物,小心翼翼又珍惜。
溫暖一點點消除着涼意。
這般喜歡握着他的手,這麼有占有欲嗎?顧衡苦惱地想着。想着卻是如何讓對方變本加厲。
他笑如朗月清風,溫柔似水。
芝蘭玉樹的青年柔和地安慰着自己的情人:“衡心中隻有殿下一人。”
今天他這般表現,不過是因為,“衡之前便見過這名女子。”
異國使臣到達後,他便三番四次遇到了這位異國公主。
桃腮帶笑,是若有若無的接近。
如今這個被獻上來的美人,究竟是給明祁的?還是給他的?
明祁身上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他明白顧衡的意思。
讓異國公主先來悄悄偶遇勾引顧衡,隻要顧衡對對方生了那麼一點傾慕之情後,再讓公主入君主的後宮……想必,顧衡定會對君主生出一點嫌隙來。
“原來他們盯上了先生。”君主話語如寒冰烈風,明明語氣平和,可若有人聽了,卻能深深察覺出其中的冷意,讓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是盯了我們,”顧衡糾正道,“他們似乎對這位公主極有信心。”
一個美人獻給兩個人。若不是對方是對所獻的美人極有信心,相信對方能成為一個禍水,引得君臣不和的話,也不會如此行事,想出這般得罪人的法子。
隻是如今,顧衡不上勾,而明祁更是幹脆利落當場拒絕。
萬般謀算化為烏有。
“孤會讓他們知道,宇朝不是曾經的宇朝。”而他也不是先帝,見到一位貌美女子便心動不已。
既然使臣那般喜歡算計,不如就不用走了。
明祁想完異國使臣的處理方式。
他話語微微一轉,望向了顧衡,“先生喜歡左相的位置麼?”
清冷矜貴的君主眸含期待,詢問着自己所送的禮物是否合情人的心意。
這話裡的意思,隻要顧衡有一絲不滿,便可當場更改旨意。
顧衡低低悶笑了一聲,這怎麼忍得住啊他……
顧衡直接擁住了對方,擡首吻上君主柔軟的唇。
原本溫潤君子的皮囊一點點被褪下,露出屬于惡龍的貪婪。
他掠奪着君主的呼吸,深入不屬于自己的柔軟之地耀武揚威。
偏偏原本地方的主人縱容着、配合着,讓自己的情人越發的過分起來。
暖黃的燈火微微閃爍,将房中的一切照得朦朦胧胧起來。書桌旁的雪白牆壁上,有兩個交頸而纏的影子在耳鬓厮磨,低聲絮語。
“先生喜歡嗎?”明祁執着地問道。
喜歡左相的位置嗎?喜歡……我嗎?
自然是喜歡的啊……
顧衡輕輕點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是殿下為衡細細思量的,不是嗎?”
顧衡之前沒有過問過自己的封賞。于他而言,無論是什麼品格,他總能爬到最高處的。
隻是如今,他還沒有開始爬,明祁就已将他送到了最高的地方。
顧衡自然不勝歡喜。
更何況,不僅如此。“孤會将最好的東西給先生,”明祁極認真極鄭重道,“先生不會在孤之下。”